洛风一愣，马上摇头：“不是不是，不是二师叔！……是我在山下买的。”

谢云流狐疑的眯起眼睛，盯着洛风的眼睛。看洛风头越垂越低，于是微微一笑：“风儿有心了。你回去练功吧。”

洛风松了一口气，赶紧跑了，怕多呆一秒就露馅。

谢云流又仔细看了看护膝，针脚非常细密，虽然有点不整齐，大概是缝的人年纪还小。看这线都有些掉色了。他小心地把护膝揣进怀里，继续跪着。

诸位看官，你道松江布是人人都能有的吗？那是年节时宫里赐下的，统共才五匹，一匹白色的吕洞宾自己留着，两匹绣花的被放在了潮音洞前。还有两匹青色的，吕祖分给了两个徒弟。谢云流拿了雷纹花样的，李忘生拿了云纹花样的。

李忘生恐怕还以为是纯阳人人都有的年礼，其实这五匹布花色不同，这块料子，谢云流一眼就看出来，就是李忘生的。整个纯阳也没有第二匹一样的。更别说山下了，山下能现成买到护膝的店家，恐怕连松江布的边都没有摸过。

但李忘生不想说，自己也不能点破。

这样想着，谢云流眼角眉梢都透出点喜色，衬着他眉若折剑，英俊非常。

只是想着想着，笑意又淡了。

又跪了半个时辰，脚有些麻了，膝盖也开始痛。身后风雪声大，剑气袭来。谢云流猛一转身，以他现在的目力，已经可以看出来者何人。

于是他又定住不动了。

何潮音这一剑来势汹汹，直袭到眼前，迫不得已收住，破口大骂道：“你不知道躲啊！”

谢云流看到她，顿时生出一种亲切感，这些年来，虽然也有过知心朋友，但能给他家人一般感觉的，却只有纯阳的这几个人了。他说道：“我做错了事，自然不能躲。”

何潮音冷哼一声：“不错。你这个大逆不道之人，有胆子打伤了吕岩，还转身就跑。你若是我徒儿，非被我抽筋扒皮不可！”

看谢云流一动不动，何潮音又说：“我听说他要罚你跪三天？我看他是老糊涂了，要不就是干脆想毁了你的膝盖。你干了什么他那么生气？恐怕不止是叛离师门吧？”

谢云流叹气道：“不错。我做了很对不起忘生的事。眼下被罚，也是我罪有应得。”

何潮音奇道：“哦？李忘生向来懂事听话，你干什么要欺负他？”

谢云流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何潮音在他身边站了一会，两人彼此沉默，只余风雪声大作。

何潮音有些受不了这种气氛，忽然狠狠踹了谢云流一脚。谢云流一时不察，差点没稳住。抬头时何潮音已经不见了，过一小会，见她丢了两团东西过来。

谢云流捡起来一看，是两个鹅黄色绣牡丹的护膝，看得出针线功夫很好，线头也没有脱落，只是有些旧了。

这一对护膝他倒有些印象。小时候贪玩惹脑了何潮音，被压在雪地里跪了几个时辰，又被她拎到潮音洞，上了药，腿上还绑了两个护膝。何潮音当时嘱咐他接下来的一旬都要戴着。可不就是这个护膝？

记忆渐渐复苏，李忘生紧张得说要找师父的样子也历历在目。谢云流不由得有了点笑意。如此说来，那一对护膝，和这一对，是一个来源了。

那时候李忘生大概才十四五岁，入了师门不久，很喜欢跟在自己后面。

后来年岁渐长，自己个性跳脱，常下山去玩；他总是一个人在纯阳练剑。也常一起辩经论道，但那样纯粹的依赖，毕竟是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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