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的灯一直亮着。孟晖靠着他，无意识地搓着手心干枯的血渍。

谭英冠站起身，拉住他的胳膊：“走吧，先回家洗干净再说。”

孟晖愣愣的看着他，忽然笑了笑：“刚才想起过去的事了，以前怎么就没想到过呢。”

谭英冠停下了动作，也看着他。

孟晖的胳膊还被拉着，却并没想到要放下来，他保持这个姿势，轻声道：“嘿我说，书包里都带刀的大少爷，跟着老子混是不是有点委屈？”

谭英冠手下用力，把他拖了起来：“委屈什么？”

孟晖乖乖跟着他走，一路说：“反正现在肯定不用委屈了，老子混得比你爹当年好——你混得比老子还好——等等！我开车。”

谭英冠把他扔到副驾驶座，冷冷地说：“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孟晖确实忘了很多事。

不过很多事他也不愿意再记得。

所以他摸了摸自己脑壳上的疤，笑呵呵地拉着方向盘说：“我有病，神经病。”

谭英冠拨开他的手，踩下了油门。

车窗没有关紧，风从窗缝里一丝丝透进来，孟晖歪在一边，看向窗外。他的一只手搭在谭英冠的腿上，松松的捏成拳，指缝里还有没洗净的血渍。

谭英冠看着路面，垂下手要去拉操纵杆，孟晖忽然握住了他，力度不轻也不重。

“别停。”他半闭着眼，用梦呓般的语气呢喃，“接着开。”

谭英冠看了一眼等在别墅前的女人。孟晖仍然抓着他的手，神情在半梦半醒间。

他们经过黑漆漆的别墅区，继续沿着高速向前行驶，直到长长的铁网将他们拦住，网前竖着警示牌，危险，严禁飙车。

海风呼啸着追赶海浪，海浪又狠狠拍打在峭壁上。

孟晖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把头靠在谭英冠的椅背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看个日出。”

他说的轻描淡写，就跟以前无数次发号施令一样。哪怕现在只有凌晨三点，哪怕这里不是看日出的合适地点，哪怕现在根本不是看日出的时候……只要他说出来了，谭英冠就不会拒绝。

他们一直等到艳阳高照，孟晖睡了一觉醒过来，才离开那片经常失事的悬崖，回到别墅。

那个女人还坐在门口，托着腮。像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运动短裙下不小心露出一点点底裤，清纯又可爱。

她看到谭英冠，笑得很开心：“听说阿孟回来了？”

孟晖站在她面前，半眯着眼。

她却只向着谭英冠说话：“他人呢？兰兰姐说他回来好几天了，怎么也不来看我？”

谭英冠不动声色地弯下腰，把她抱起来：“阿敏来了？怎么坐在这里。”

她搂住谭英冠的脖子咯咯直笑，连眼白都翻了出来：“哥，你不要骗我啦，我昨晚就看见你的车了。你以为我会走的对不对？我才不走呢，看不见阿孟我坚决不走。”

谭敏疯了。

许兰兰也疯了，她竟把她从疗养院弄出来，直接丢到了谭英冠跟前。

孟晖忍了半天，进门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骂了一声，操。

沙发上坐着的就是许兰兰，应应该躺在医院里的许兰兰。

“我是你们谭家三媒六聘定下的儿媳妇。”刚刚堕胎的许兰兰脸白得像张纸，却涂了大红的唇彩，看起来格外渗人，她看也不看孟晖，只是直愣愣盯着谭英冠，“我给你当了十年未婚妻。最后你不要我……没关系，我不在乎，谁叫我就是爱犯贱。”

谭敏笑得更厉害了。

“我喜欢你，你可以作践我。随随便便把我送给你的小弟。”许兰兰冷冰冰地继续说，像个机器人，“我没有兄弟姐妹，阿敏就是我的亲妹妹，她有什么错？她现在变成这样？是谁害的？”

“阿敏不是你的妹妹？你看看她的样子，你的心被狗吃了？当初是谁最疼她？”

“哥哥。”谭敏不肯下地，搂住谭英冠不放，在他的脸上狠狠亲了一口，“阿敏长大了要嫁给哥哥。”

谭英冠一手撑着她，一手掏出手机，他对许兰兰说：“你不该乱跑，大凯要急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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