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浏览着各式各样的新闻,心里带着轻蔑与不屑。看看,这都已经多少年了,人们还是改不了最初的本性,依旧每天马不停蹄的上演着各种光怪陆离,还真是死性不改啊。
他哼了口气,又轻轻抖了抖报纸,将报纸展开,当眼神碰触到一条社会版新闻的标题时,忽然顿住了,他微微的锁着眉,猛地甩下了报纸,起身夺门而出。
曾乔背对着他,感觉到大门关闭时的巨大气流,静了好久,直到连余音都听不到了,这才缓缓的回过身来,艰难的勾起地上的报纸,端详了半天,不知道为何会令男人如此激动。
那上面登着一个女子自杀的消息,猩红的血液蔓延了整个地面,只是黑白的版制看起来没有那么触目惊心,唯一奇怪的是女子身上遍布的斑点,不知是什么东西,要说是疹子,也是面积太大了些。
曾乔自是不会认识,这个卧在地上满脸惊恐绝望的女子,就是那个曾经死而复生的梦瞳。
未完待续……
第二十八章溯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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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这座城市最大的一家剧院,上下两座的观众席若是全部开放,能够容纳将近两千人一起欣赏演出。而如今偌大的剧院里灯火通明,座无虚席,只为等待一个人惊艳的登场,或许这一夜之后便天翻地覆。
距离演出还有二十分钟的时间,观众全都闲散在座位上,他们交流的很是小心,窃窃的仿佛耳语。毕竟他们全都衣冠楚楚,是来欣赏高雅艺术的,即便是平时泼妇一样骂街的贵妇,此时连笑起来也都是抿着唇捂着嘴的。
袭谦手里攥着两张票根,慢慢从铺设着红色地毯的台阶向上走着,他脚上踏着锃亮的皮鞋,踮着脚尖迈步,再稳稳的落下,像是武侠小说里身怀绝技的轻功高手,小心避让着坐在靠近楼梯包厢里的观众。
他被黑色西装包裹住的手臂细长而有力,肌肉凹凸的曲线隐隐的藏在熨帖的线条之下,稳健的让人安心。洁白的衬衫上是晶蓝色的袖口,璀璨晶莹,衬托着修长的手指,指节分明。
那只手,正攥着另一只手。它很苍白,显出些病态。虽然有着男性的坚韧指骨,却并不宽阔,盈盈一握在掌心,让人生出许多怜悯。
那指尖忽然微微的颤抖,袭谦猛地顿住脚步,在楼梯上旋身,眉眼间狠狠的皱起,眼中满是担忧,手指握得更紧:“怎么,还是不舒服么?”
祁钰仰起头来,看着袭谦居高临下,眼睛忽然酸涩发疼。袭谦逆着光,像是神祗降临一般,眉眼全都罩在了明亮的灯光之中,这一瞬间竟有些恍惚,他愣怔着,紧接着摇了摇头,微抿着唇低下头去,眼神晦暗。
“你看看这是什么!”
祁钰看着气势汹汹冲进来的男人,有着一瞬间的错愕。那时候他正虚弱的靠在床头,脸色在病态的潮红之后,便是抽去浑身血液一样的白,一张纸一样,脆弱的仿佛一滴水就能穿透。缓过神来之后,他唯一庆幸的就是,当时袭谦并不在屋子里。
袭谦说了,吃饱了才有好起来的力气,所以风风火火的出了门,要给祁钰买他最爱吃的东西。祁钰当时温暖的笑,心里的热流冲的眼眶发烫,只是他连自己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他告诉袭谦,就买你自己喜欢的,我肯定会喜欢吃的。
男人看着祁钰奋力的伸手去够那张被他甩在地上的报纸,忽然觉得于心不忍。他弯下腰,指尖和祁钰的指尖碰在一处,不由的浑身一震。
曾几何时,这个冰一样的人竟然有了温度。
“你不再怨恨了么?”男人抬眼看着祁钰,脸上带着戏谑,那之后隐藏着深深的疑惑和不甘,却是他自己不曾察觉的,
祁钰眼神里闪过瞬间的迷茫,紧接着低下头捡起地上的报纸,头脑一阵眩晕,男人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扶住他,他稳稳的撑住他的手臂,抬起头,苍白的唇角溢出两个字:“谢谢……”
那声音微弱的好似轻尘,却重锤一般的敲在男人的心脏上。男人猛然站起身,祁钰被掀翻在床上,愣怔的看着他咆哮:“你居然跟我也学会客气了!你不是一直颐指气使么!你不是一直都觉得高武一等么!你不是一直都瞧不起我这个告密者么!那个冷若冰霜的你呢!被融化了么!”
祁钰静静的看着他,手里紧紧的攥着报纸,微微的将头侧在一处,抿了抿唇,眉头狠狠地蹙着,艰涩的开了口,连声音都是抖的:“阿噎,也许,我早就该听你的……”
“你给我闭嘴!”阿噎怒不可遏,青筋从黑色的衣领里爆出来,他剧烈的喘息着,忽然轻轻依靠在床头,无力的垂了双手,轻轻哼笑出声:“现在才知道?”他仰起脸,剑眉轻轻的挑起:“晚了。”
他站起身来,深深的呼出一口气,指了指祁钰手上的报纸:“报道你好好看看吧。也许这是我能帮你的最后一次,”说着他站起身来:“我的小猫还在等着我回去喂食,我想你今后便不再需要我了吧!”说着他轻轻旋身拉上门把手,忽然轻笑出声:“其实你一直都不需要我,对么?”
阿噎急速的穿行在深夜的街道,全身上下仿佛燃气了熊熊的烈火,他满心的愤怒,全然是因为那个人的改变,他终是有幡然悔悟的一天,但不是因为自己。
时间这东西,真的能改变一切么?
阿噎忽然觉得无奈,深重的无奈,那个卑鄙的自己,早在这么多年的岁月里,受到了同样的惩罚,因为他的感情,从一开始便夹杂了人类最卑鄙的嫉妒,所以,他注定不会快乐,不配得到快乐。
这么多年来,跟随着祁钰在人间,两个人一起画地为牢,这就是他的惩罚。
曾乔正看着桌上的食物发呆,它们已经没了温度,刚才还熨蒸的袅袅轻烟转瞬间便不见了,凝固成了冰冷。这些冰冷的食物,到了胃里,还能温暖冰冷的身体么?但是曾乔知道饥饿的滋味,它让一个个同他围坐在一起的孩子倒下,之后他们便被抬走了,终究再也没有回来。
他紧咬着牙,拖着浑身的凤酸疼,慢慢的凑近桌子上的食物。他要趁着男人回来之前将自己的肚子填饱,即使之后要饱受□,那么此刻,也不能在他面前失去尊严。即使将沦为囚徒,也要积蓄着博得自由的力量,蓄势待发。
“砰”的一声,曾乔伸在半空的手狠狠一抖,他面上的表情凝固在那瞬间,根本没有回还的时间,就那样将错愕赤|裸裸的暴露在了男人的面前。
男人周身散发着从外携裹进来的寒气,喝出的热气泛起一圈圈的白雾。曾乔蓦地心里抽紧,那么温暖的呼吸,他有多久没有见到过了。
阿噎看着少年趴在床上的落魄,狠狠地攥了拳头,两三步的走过去,脚步坚实有力,他挥手,打掉了桌上所有的食物,看着少年难掩的不知所措变成深深屈辱后的坚硬,他蓦地坐在少年身边,将少年淡薄的身体包裹在自己坚实的胸膛里,他喃喃,带着自己都难以理解的虔诚:“对不起……对不起……”
曾乔的眼睛蓦然瞪大,紧接着微微的眯起来,他苍白的指尖狠狠地勾住阿噎后背的衣服,越攥越紧,直到将自己的眼眶都染红。
祁钰看着手中的报纸,脸上的表情像是被冰雪冻住一般。他难以置信,他抬眼,门口早被狠狠地关死,唯一能够给他帮助的阿噎,也离他而去了。
怎么会是这样呢?
他不敢置信的再次抖开报纸,梦瞳的惨状触目惊心,尸体上那些无法掩盖的斑痕似乎由来已久。是哪里出了问题?梦瞳是不相干的受害者,他只拿回了扬子的灵魂,他应得的租金,然后他让一切都恢复了正常,可是,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梦瞳显然是自从那天死后,便没有真正的活过来,不然,那些尸斑到底是怎么来的。
祁钰被深深的恐惧攫住,他当时一意孤行听不进任何的劝告。不!不是那样的!他是想让那些人得到幸福,他不想他们重蹈覆辙,没有人能得到来生,相约来世只是个美丽的谎言,来生,没有人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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