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抬头看了眼，他们来到满是彩虹旗的一条街上了，两边林立着好些小酒馆，酒馆后头有好些枫树，叶片或黄或红，浓墨重彩地装点着街道。一些鸽子旁若无人地在人行道上踱着步子。

K问soo87：“你常去那儿？”

“哪儿？”

“你要带我去的地方。”

“哦，是的，是的。”soo87连连点头，他敞开着衣襟走在街上，“天冷的时候那里非常暖和，过两天可能要下大雪了。德州可不会看到雪吧？”

“是的，德州。”K咳了声，把相机挂在了脖子上。

soo87对他笑了笑：“你看上去真像个游客。”

“我本来就是。”K说。

“去德州什么时候最合适呢？我还挺想去的，有什么好的餐馆推荐吗？”

“你去过美国吗？”K问道。

“我在美国待过一阵子，但是都是在纽约，我的妈妈是泰国人，她在那里开了间餐馆。”

“曼谷的植物和这儿的挺像。”

“说实话，我没去过曼谷。”

“哦。”K应了声，突然不再说话，他沉默了下来。他沉默地走在他的雨林里，天气太热了，他的皮肤都是湿的，他的脸也是湿的，眼睛更湿润。他走着，经过了他父亲的坟墓，他母亲的坟墓，C的坟墓。他自己的坟墓。

他害怕着，就像在雨林里遇见穿草鞋，草编衣服，手里拿长矛的土著时一样害怕。那些土著什么人都攻击，日本人，法国人，美国人，甚至印尼人，他们总是虎视眈眈，只要有人进入他们的领地，他们就拿血献祭。

soo87说：“就是那儿。”

K望出去，一座白色的建筑座落在一片街心公园里，它的周围有一些树，都很高大，许多小道都通向它。一些流浪汉在街边抽大麻。

“……但是你可不能在公共场所喝酒。”soo87说，他一耸肩，“谁知道呢，或许有一天什么都能干，什么都自由了。”

一群鸟在他们头顶盘旋着。K和soo87一起往那座白色的建筑走去，这白色建筑的门大敞着。里面是一片热带风光。

“是不是很暖和？”soo87问道。他和K走了进去。

K点了点头，进门的地方就是许多高大的棕榈树，穿过入门处的小院子，K往前张了眼，花园里人不多，他们前面有一对在拍婚纱照的新人。

soo87拿出手机到处拍照，说着：“每次来这儿我都能见到些我没见过的植物！”

“为什么不去泰国看看呢？”K问道。

soo87笑了，没说话，往前走。K跟着他，也不说话了，偶尔拿起相机拍一拍照。

棕榈树，椰子树，芭蕉，香蕉花树，百合花，绛紫色的三角梅，捕蝇草，各种蕨类。

越往里走，空气越潮湿。K在雨林深处小心翼翼地拍照。

他看到了好几株种在玻璃房间里的兰花。K停下了脚步，他摸了摸那玻璃，soo87问他：“要帮你合个影吗？你喜欢兰花么？”

土著会把兰花种在椰子壳里，把椰子壳架在印度素馨树的枝桠间。猴子会来捣乱，蝴蝶会来采蜜，红色的蜈蚣趴在树干上，大黄蜂兜兜转转，不知在绕什么圈子。

K听到有人在他身后笑。他回头看了眼，不远处有一张长凳，一对年轻男女正坐在那里说着什么，笑着。

“要进去看看吗？”soo87问道。

“什么？”

“兰花啊。”soo87看着K，说，“你知道你一直在这里打转吗，你经过两次了。”

“两次？”

“是的，两次。”

K看着那玻璃房间的门，门的周围都是树，都是鲜艳的花。门虚掩着。

他说：“你知道自由是只鸟吗？”

没人回答他。风把椰树叶吹得沙沙地响，像海潮的声音。

门还是虚掩着。他两次经过了，两次都没有进去。

soo87往前走开了，问道：“博物馆去了吗？”

“早上刚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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