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轶轩两口子的相处模式也和很多同年龄的夫妻一样,柴米油盐消磨完了热情,只剩下日常的琐碎,并不因尚轶轩是著名导演就有所不同,他在厨房里笨手笨脚地洗筷子,好不容易沥干了水,其中一根从指缝漏下去,掉到地上,又沾了灰尘,引来陈芳菲一连串数落。
“你瞧瞧你,这么点儿小事都做不好,一把年纪臊不臊呢?”
尚轶轩把水龙头开到最大,掩盖妻子的唠叨声:“行行行,我这不是在洗了吗,废什么话,快,盛饭去。”
打眼一看,尚轶轩的确不像连续逼疯常秋、赵应彤和夏琳三人的黑心导演,属于他的电影的,那股沉郁的能量从来只会转移到演员自己身上,不说别的,走廊尽头紧锁的门就是最好的证明。
摄像机的红灯一闪一闪,蜷川坐在椅子上,沉思片刻以后,开始对着镜头说话。
“他带我去过游乐园,听起来很幼稚吧?”
蜷川从小就喜欢迪士尼,从寺田町坐电车到千叶县用不了多久,但是因为家里穷,志帆一次都没带他去过。
所以蜷川听说吴城也有了迪士尼之后,就整天缠着李郁陪他去,李郁也是个童心未泯的,两个幼稚鬼一拍即合,抽出一天空闲,欢欢喜喜地看米奇耗子唐老鸭去了。
蜷川私下都叫李郁的大名,但是公共场所人多,谁也不想惹上不必要的麻烦,于是就自作主张给李郁起了个绰号。
他贴着李郁的胳膊,贼兮兮地喊:“郁哥儿?”
蜷川至今没学会儿化音,发音听起来软软的,像强行装北方人的南方人,尾音不自然地扬起,带点俏皮和羞涩。
李郁听得心里痒痒,笑骂:“没大没小的。”
他本质上就是个口嫌体正直,蜷川更来劲了,围着他一叠声地叫:“郁哥儿?郁哥儿~”
“啧。”
“过来。”
李郁把蜷川拉进怀里,扯下口罩,在他耳垂上亲了一下。
蜷川得寸进尺,干脆赖在李郁身上不动了。
黏黏糊糊地纠缠了半天,蜷川突然问:“觉不觉得我口音奇怪?声乐老师说最好改了,不然唱歌不好听。”
蜷川离开日本时年纪也不小了,经过几年磨炼,虽然用词已经和本地人没差别,但仔细听还是能听出一股生鱼片味,刘洋经常联合几个老师给他施压,告诉他如果连普通话都说不好,以后就不能出道了。
李郁护短,不想管这么多,眼看队伍越排越长,怕蜷川站累了,就让他靠着自己,在他耳边轻声说:“你不用改变什么。”
李郁揉揉蜷川的头发:“现在这样就很好,事实上,只要是你,我都觉得最最好。”
蜷川年纪小,李郁又是他的第一个情人,经验尚浅,怎么抵挡得住糖衣炮弹连番轰炸,李郁信心满满,等着他自己献吻,谁料额头上居然结结实实挨了一个爆栗。
李郁:“嘶…”
“坐完这个再亲。”,蜷川嬉皮笑脸地承诺。
李郁作势要打他:“好小子,消遣我呢?”
蜷川眨巴着大眼睛,一派天真无辜:“过会儿再亲和现在亲也没什么区别啊。”
天真无辜当然全是装的,李郁觉得蜷川真是长大了,偶尔也能摆他一道,梗着脖子争辩:“你也不看看队伍有多长。”
“游乐园的过山车总是最受欢迎的,你理解下哈。”,蜷川用肩膀撞了一下李郁的肩膀。
李郁:“是吗?”
“对啊,不过我记得有一次,妈妈带我去横滨,顺便坐了COSMOLAND里的过山车,那天人特别少,一列车上只有我一个,坐完她才告诉我这是世界第七高的过山车,吓死我了。”
蜷川说得兴起,口不择言道:“如果我能回去,就带你…”
他的笑容一下子就消失了。
“回家”总是最能触痛蜷川的词语,明明日本是中国一衣带水的邻邦,从吴城出发只要飞三小时,但是这几年来,蜷川一次都没有回过日本,星河不给他假期,他也不愿意再去寺田町。
“没事,有我在。”,李郁大力地揉揉他的背,“不用怕。”
蜷川的眼睛一下子变得雾蒙蒙的:“李郁,你知道日本人都对共犯者有情节吧?”
“我知道。”
墙壁另一侧隐隐传来游客的尖叫声,“飞跃太空山”本就是迪士尼的看家招牌,通道布置得充满未来感,在光怪陆离的蓝灯照射下,蜷川有种幻觉,仿佛他在这里说的每个字都有时效性,它们会随着那列呼啸的列车,被送进遥远浩瀚的宇宙,再也不见。
所以当过山车爬到最高点时,蜷川在漫天星斗的环绕下,凑到李郁耳边,认真地问——
“那你和我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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