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速不紧不慢,甚至带点儿猜测:“本来重卡车司机可以把第三辆大巴车撞翻,但是当天碰到了隧道口崩塌,所以阴差阳错之下第三辆大巴车上的人只是受到了轻伤,而重卡司机当场死亡。”
“李春妮,”江渊叹了一口气:“你有没有想过,那辆大巴上不仅有你恨之入骨的陶国富,还有其他与你日日共事的同事?如果事情真的如你策划般无差错发生,丧命的可不只是陶国富了。”
禁果10
李春妮记得第一次和韩丹雅见面的时候,她刚满十八岁,高中毕业,唯一有血缘关系的妈妈得了梅毒,错过治疗时间死了,她从小学习不好,理所当然没有考上大学,她觉得自己不能一辈子埋没在这个小镇上,不能重复她妈妈的路,于是阔别从小生长的地方,来到南安市,由于学历和能力有限,只能在一家连锁油泼面馆里当服务员,她长相突出,端了一个星期盘子后,被面馆老板派去站在门口迎客,她很喜欢这份工作,挣的比店里其他服务员多,还不用和油腻腻的盘子打交道。
那时候,她有种拨云见天日的重生感,觉得自己往后的人生都要灿烂起来,面店老板是个憨厚的中年人,看她长的漂亮,年纪又小,于是鼓励她报个成人自考,她也暗自攒钱提升自己。
直到遇到了韩丹雅。
韩丹雅气场很足,站在她面前,她弯腰弯了一分钟多,都不见眼前高跟鞋移动一下,她很喜欢韩丹雅脚上这双高跟鞋,不是因为贵,是因为好看,比起自己脚上黑不溜秋普通样式的高跟鞋要好看许多。
李春妮疑惑的抬起头来,脸上还带着职业微笑:“女士,里面请。”
“我不是来吃饭的,跟我走。”韩丹雅是那种很攻击人的长相,眉眼深刻且锋利,一眼看过去,只能用“艳丽”来形容——她长相艳丽,穿着打扮也艳丽。
李春妮个子比她能矮半个头,她错眼看韩丹雅耳垂上闪闪烁烁的耳坠子:“对不起女士,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她实在不懂这个初次见面的女人能找她有什么事情。
韩丹雅让她请了半天假,带她去了家咖啡馆。
咖啡馆看上去很高档,她窘迫的手脚不知道往哪里放,身上还穿着面馆发的制服,制服没有什么样式,但是在面馆里,大家都夸她穿着好看。
李春妮鼻端萦绕着咖啡豆的香气,觉得自己和这里哪里都格格不入。
韩丹雅点了一只烟,陷在沙发里,看着她笑:“真是个单纯的好姑娘,就这么跟着我来了,不怕我把你拐卖了?”
李春妮瞪大了无辜的眼睛,茫然的看着她,太无辜了,让人觉得不宰她一顿都说不过去。韩丹雅从包里掏出一张照片,涂着豆蔻颜色的食指戳向照片上的男人,仿佛要把男人的脸戳穿——她也是真心实意这么想的。
“这个人,我丈夫,叫陶国富,你认识吗?”
照片上的男人大约四十多岁,模样可以看出年轻时候一定是个帅哥,然而像大部分中年男人一般,他的肚子微微隆起,衬衫的扣子痕迹从胸口到腰腹,本来笔直的线路在肚子那里往上拱了去,照片拍的很清晰,几乎可以看见衬衫撑开后肚子上的肥肉。
虽然是发福模样,但是和年轻时候还是有相似之处的。
李春妮眼睛闪了几下,她认识这个人,妈妈的钱包里夹着一张相片,她小时候饿肚子时候,曾经趁妈妈不注意,偷偷从钱包里拿钱时看见过这个男人。
她觉得自己应该管这个男人叫“爸爸”,尽管她妈妈并没有告诉过她。
韩丹雅朝她吐了口烟气,看她被呛的咳嗽,放声大笑起来,一张嘴巴涂的血红血红,仿佛下一刻要吃人,而眼前的李春妮是很好的一块肥肉。
“恨他吗?当年为了和我结婚,他抛弃了你们母女两个。”
恨?李春妮摇摇头,陶国富对她来讲,无非是个不相干的陌生人,对于一个陌生人,哪里会有恨和不恨的感情。
“我恨他,”韩丹雅把未抽完的烟摁在烟灰缸里,她盯着李春妮,像蛇吐血子般循循诱导这个刚成年的小姑娘:“男人,永远都是不知道满足的,穷困潦倒时候,只想找一个有权有势的人帮他,功成名就时,就恨不得把帮他的人一脚踢开,因为对他来讲,穷困时帮他的人也是见证他耻辱的人。”
“他这些年来背地里给我带了多少绿帽子,以为我不知道?”韩丹雅站起来,款款走到她面前,双手捧起李春妮的脸蛋——年轻真好啊!不施粉黛,也是一副好颜色。
人年纪越大,新陈代谢越慢,再怎么漂亮优雅,和真正青春的小姑娘站在一起,哪怕小姑娘灰头土脸的,也能从灰头土脸的皮肤里透出活力。
“你应该恨他,如果不是他爱慕虚荣抛弃了你们母女两个,你妈妈不会自甘堕落,你也不会被人欺凌,如果没有他,这一切的苦你都不会受,凭什么你在脏兮兮的面馆里对着人谄笑,而他做了那么多缺德事情后,反而吃香喝辣?他抛弃了你们,欺骗了我,我们才是一起的!”
李春妮的目光盯着韩丹雅嫣红的嘴唇,小镇生活记忆一下子冲到脑子里,她开始止不住身体发抖,已经从小县城逃到这个大城市里,难道也摆脱不了那个噩梦吗?
韩丹雅顺势坐在她身旁,重新点了一只烟,她嫣红的嘴巴在李春妮耳边徘徊,一只胳膊紧紧的揽着她的腰肢:“傻姑娘,只要我们联合起来,把陶国富这个人渣扳倒,还愁以后没有好日子吗?”
挑起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恨意需要多久?只需把她如今的生活和另一种可能生活拉出来做个对比即可,告诉她,你本不应该过这种生活,你原本可以过更好的生活,很多人是不甘心对命运臣服,当明白自己人生还有另一种更好的可能时,恨意和渴望便像藤蔓一般慢慢攀爬。
把一位单纯的小姑娘变物质需要多久?只要让她见识过好东西,用过好东西就行。那些信誓旦旦说自己不在乎名牌和奢侈品,多半是从来没有用过或者用不起的,这世上大多数普通人,都无法拒绝被金钱堆积起来的魅力。
在韩丹雅的安排下,李春妮从一家面馆辗转到一家高档KTV内,才不过一年多时间,她已经从清汤挂面的小镇姑娘变成了蹬着最新款高跟鞋,摇曳着腰肢的妩媚女郎。
李春妮站在包厢门口,熟练的点了一只烟,透开大开的包厢门,看着上坐着的中年男人,这已经是酒过三巡了,男人脸上带着满足的笑,这笑是恶心黏糊糊的笑,透着欲望,透着色气,身上的衬衫被肥肉挤得满满当当,只能解开几颗透透气,有女孩娇笑着贴上去,男人的手不安分起来。
李春妮将脸隐藏在烟气后面,几乎要冷笑,这就是陶国富,她的亲生父亲,她看着他,心里面只觉得恶心和冷漠。
韩丹雅说的没有错,凭什么自己受那么多苦,而他却好吃好喝的活着?
她掐灭了烟,又往身上喷了点香水,脸上堆起的笑既不会太媚俗,也不至于冷清——这是她对着镜子多日苦练的结果,知道这个男人要来,于是特意花了淡妆,穿了条素色裙子,在包厢里群魔乱舞的衬托下,营造出楚楚可怜的效果,
陶国富果然注意到了她,推开身边的女孩,朝她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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