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他的右手边,属于左护法的位置,端坐的是位年近五十的中年男子。是血盟教的前“青龙”。
那个白元奉右后方高台上,曾经属于韩莹湘的魔教大祭司之位上,满是皱纹、面无血色的老婆婆正将瘦如枯枝的苍白手指,交叠着扶上祭杖。
从外貌上看,三人虽已老朽得不堪重任,但与人对视之间,眼底的精光,仍旧夺人心魄,有着不亚于鼎盛状态下青壮年武者的压迫性力量。
白元奉重新启用了“老家伙们”。
也是他的父亲——白远默留给他的股肱之臣。
黄溯回身着黑色玄武使的服饰,将自己隐藏在了大厅的最边角。
韩介穿一身白底红纹的朱雀堂众服,顶着扎眼的红色,站在了南疆五毒教新少巫的身旁,远远地离开了曾经属于他的、血盟教的、最中间的位置。
青朱黑白四色依旧排开,却已不似往日那般的亲密无间。
*
白元奉轻抖鸦羽似的墨色大氅,坐上了魔尊高高在上的宝座。
“魔尊!武林盟简直蹬鼻子上脸,不要脸至极!我们都被人欺负到家门口了!请魔尊下令开战,允许我们去宰了那群正道败类!”
先一步站出来的,是名魔教没什么名气的帮派的小头目。他的教派属于魔教“弃守”之地,受害颇重。看到魔尊归位,于是忍不住第一个跳了出来,义愤填膺的陈词。
白元奉沉默不语、心不在焉。
于是,又有人站了出来。
“临武门打着‘匡扶正义’的旗号,公开对我教派烧杀掳掠。他们烧毁了我们的家,杀光了我们的男人和孩子,更对女人们……这群恶心的、该千刀万剐的禽兽!此仇不报,誓不为人!我弱水门要请战!不死不休!”
一位年约十五六岁的少女,妆容狼狈,看得出是临危受命,手执着弱水门的权杖,眼内含泪,倔强的咬住下唇。
她的身旁,所剩无几的同门,同样年纪的几位少女,正在抱头痛哭。
大堂内各教派似乎都受到了感染,一时间群情激奋,都忍不住站出来指责怒骂武林盟的恶行。
“我忘忧堂,请战!”忘忧堂新任掌门,披麻戴孝,一身素白,手捧双亲的牌位,话一说完,立刻抬起一双悲愤的眼,一动不动地盯着白元奉。
他身侧站满了强忍着悲愤,眼神内同样凝着执着复仇信念的同门。
“受够了正道的鸟气!他们凭什么以正派自居?他们杀人就是替天行道,我们抵抗就是滥伤无辜?啊,功过也不过是一张嘴!我第一个不服!我们血屠堂也要参战!揍他们这帮畜生!”
“对!杀光他们,报仇!”
“我们又不是打不过他们,辛辛苦苦的习武,不是为了当个窝囊废!”
……
骂嚷声还在继续,但所有站出来的人,都只是在指责武林盟,却不约而同的、有意的避开了一个极其敏感的话题。
五毒教、劫音堂、合欢派、弦兽岭、蛉螟洞、天尸教、昙泽门为首的魔教七大门派,因为自身实力较强,又素来与正道的某些门派有些往来,在此次以武林盟为主的正道发起的单方面挑衅中,所受的波及较轻。
七位魔头都在冷静的观望。
显然,他们都是为了其他更高的目标而来。
合欢派门主花容夏缓缓吹着指甲新涂染的丹蔻,轻轻巧巧地接过儿子花谢秋躬身奉上的香茗,略启朱唇,便将满室的喧哗声压了下去:“战又不战,降又不降。眼睁睁地看着我们这些可怜人,被那粗鄙的壮汉欺负。害得我们这些弱质女流啊,跟着整日里担惊受怕的。——啧啧,你这魔尊当得可真轻松。”
劫音堂堂主渠从归,接过合欢派花容夏的话头。他一副中年文弱书生的打扮,虽说出的话斯文有礼,却是字字诛心:“吾闻劳心者役人,劳力者役于人。堂堂魔尊,弃能者不用,使智者不谋,何以为‘尊’?”
“对!如果你不肯应战,倒不如早早把天魔令交出来,也好让新魔尊带领我们血战至死。至少要好过当只缩头王八蛋!”五毒教新任少巫是那图朵的亲妹妹。少女扬起纤细修长的脖颈,说起话来直来直往,毫无顾忌。
“阿米朵,你不许胡说!”韩介低声呵斥她。
阿米朵非但不肯闭嘴,反而站了起来。她将纤纤玉指,直指向了高座上的白元奉,对韩介不服气地反驳道:“你还护着他!姐夫,如果不是他,我的那图朵姐姐又怎么会死?!你可以忘了与武林盟的仇,我们五毒教却是永远都不会忘!我们会流干最后的一滴血!此战必应!”
面对少女的咄咄相逼,韩介低下头,愧疚地躲开了她的视线。
倒是角落里,发出了一声冷笑,打断了少女的指责。
“放肆。”黄溯回自角落走出,自暗影内,走至光亮的大堂中央,“魔尊不开口,你们倒是先急着就下了决定。还真当我们血盟教无人了?懂不懂规矩。”
回应着黄溯回的话,一只急速旋转的茶杯盖,直奔着黄溯回的脸面而来,疾得似一团白光。
侧面闪出了一条白色的身影,挟住了这团白光。
白虎张至尚双手端平了茶杯盖,送还给了昙泽门的门主:“门主你可千万拿稳了,别到处乱丢东西。”
冷冰冰的美女门主接过茶杯盖,直接丢在了地上。她将茶杯盖摔得粉碎,同时,不屑地轻吐了四个字:“废话。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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