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快去安慰大嫂吧。」

「我……」

「是啊，快去告诉大嫂，即使我们兄弟团聚了，你也永远不会与他分开。」银戎也说了。

醉饮黄龙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再给他们一个悍然有力的拥抱，二话不说，起身就快步追了过去。

目送大哥身影消失在梅林那端，白帝抹干了眼泪，有点脸红的看着银戎。

「你说，大嫂会不会嫌我们太多余？」

「如果会，他就不会强留我们住下来了。」银戎笑道。

「大哥真的很喜欢大嫂呢……」白帝又把视线移向大哥离去的方向。

「大嫂又何尝不是这样地喜欢着大哥呢！曾经是天尊之身的大哥，为了把我们兄弟全部找回故乡，他捨弃了小我的私情。如今，大哥重生了，不再有天尊的包袱，他这条命，是大嫂给他的。」

「所以，能够跟心爱的人在一起，才是最幸福的事吗……」白帝有些懵懂。

「是啊。」

「银戎呢？」白帝认真的看着他，正色一问。

银戎难得怔然，他在白帝干净澄澈的眼中看见自己愕然的倒影，竟有一丝不知所措的仓皇。

「银戎有喜欢的人吗？像星痕那样喜欢到死都要葬在一起的人，像大哥那样喜欢大嫂、像大嫂那样喜欢大哥到付出所有的人？」

短暂的愕然很快地在眨眼间抹去，银戎微笑地看他，却把问题丢还给他：

「你呢？白帝有吗？有喜欢到什么都可以抛弃的人、喜欢到就算死了也要活过来的人吗？」

「我先问你的耶！」白帝红着脸叫道：「而且我又不记得以前的事，我怎么知道我跟欢欢……」勐然一顿，双双一愣。

白帝愣愕地看着他，看着银戎脸上褪去了熟悉的温柔微笑，霎那间沁凉的微风都冻澈了起来，吹拂在脸上，泛起了颤抖的哆嗦。

银戎没再说什么，只是敛了敛眼神，随即转了话题：

「我拉琴给你听好吗？」

白帝微怔，深深地唿吸，然后点头。那瞬间他几乎是立即遗忘了脱口而出的名字，当他看见银戎难以捉摸的眼神，他几乎也在同时感到心脏紧缩的难受，然后头痛，好像只要想起过去的一点点什么、尤其是有关于某个人的时候，他就会头痛欲裂，就会下意识地逃避那样的痛苦。

银戎是不是不喜欢他想起过去呢？为什么他会出现冷淡甚至受伤的神情呢？白帝不敢多问，他总觉得，他们之间似乎还是有着一层隔阂，若不跨越那无形的藩篱，他永远进不了银戎的世界。

第十一章

银戎的世界甚至比上天界还要遥远……那是白帝唯一的体会。

『看守邪天御武的日子，平淡，寂寞，我们五人轮流把守。每过十二年，上天界会出现双日蚀，此时八星垂挂，如双日泪痕。只有那一天，五人会放下所有杂务，相聚把盏，共赏奇境。离开上天界那日，正是双日泪痕之日！天尊说，我们要重塑人型，不但将失去所有记忆，可能永远也想不起故乡了。你说，忘了也没关系，只要把我带回故乡，在见到双日泪星，就一定会在想起兄弟、想起故乡……』

他想着银戎一边拉琴，一边细声地对他诉说那段遗失在他脑海里的记忆，然后看见银戎一如平常温柔的微笑，一如往常伸手揉揉他的脑袋，笑道：

『回不回去，对我、对现在的大哥来说都不重要了，如果白帝想回去，我还是可以带你回去。』

他想也没想就摇头，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对他来说，回不回去同样的也已经不重要了……

『也许你再次看见双日泪痕时，就能想起所有的事。』

『我不想想起来了。』

『白帝……』

『你叫我不要想的不是吗？』

银戎沉默了。每当他褪去笑容默不出声的时候，白帝就觉得他像幻象似的飘邈不实。

白帝很想问他，是不是他心里有什么牵挂？让他留恋这个苦境？让他捨不下这个将他深邃的双眼染上阴霾的地方？

可是白帝不知道如何问起？银戎对他的呵护跟大哥对他的宠腻全然不同，两个兄长都对他一样好，可他不自觉就是会把眼光紧紧锁在银戎身上。银戎一笑，他就跟着心情愉悦；银戎一沉，他就无端郁闷的像天塌下来似的愁云惨雾。

他缩在银戎怀里，感受他均匀的唿吸，享受他温柔的馨香，却感觉不到他炙灼的热情。

「银戎你睡了吗？」他小小声的问。

银戎没有答话，白帝也没有抬头，所以他以为银戎睡了，没看见银戎始终望着窗外的深沉眼瞳。

自从留宿在啸龙居之后，白帝的伤好的很快，但他失眠的次数也跟着愈渐频繁，每晚总是要跟银戎说上好久的话才睡的着。

可今晚，两人都失眠了，彷彿延续了在梅林下悠扬的琴声掩饰了无形的尴尬，却在彼此心中留下了难以启齿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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