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苏情绕到他前面,只见白谪的脸色阴晴不定,额上的汗被风吹干了不少。他抿着唇,似乎在犹豫什么。苏情不解的看着他:“师父你怎么了?为何不上去?”
白谪没有回答他,而是抬头遥望了那扇窗。
本来不看还好,这一看,便见一只修长的手推开了窗棂,露出一截雪白的衣袖来。随后,那令他思念了半生的容颜便出现在了窗棂之后。
那人眉心的朱砂在落日下如一段被凝固的时光,直直熨进他眼底,令他无法自持的动容了。
白谪几乎是毫无预兆的就跪了下去,激动的双肩直抖,一声“师父”滚过了喉咙,仿佛踏碎了千难万阻,踏过了半世光阴。
那人弯了弯唇角,一如当年那样看着他。笑容被注入了鲜活的生命力,依旧似水仙般淡雅,却添了一分温暖的明媚。
那笑容在他记忆中被封存了太久,如今再现,他却怎么都忍不住,捂着双眼低下头去了。
苏情讶异了片刻,却在白谪的指缝间看到了一点不明显的晶莹。他恍然大悟,也跪了下去,拍了拍白谪的肩:“师父,都结束了。”
白谪过了许久才点了点头,再松手时,神情恢复如初。
唯有那双微红的眼睛让苏情知道,他那一向内敛自持的师父方才失控过。
窗棂上又多出了一个黑影,那人一手绕过白修宁的肩,把他牢牢的搂住,喜笑颜开的看着下面的人。
白谪与昊渊一直不太熟。或者说,白修宁的弟子都不喜欢昊渊,毕竟是他的出现才导致后来发生的一切。可白谪却不讨厌昊渊,因为他当年便很清楚白修宁对昊渊的感情,更是唯一一个随他俩在外面住过一阵子的人。
所以当白谪见到昊渊脸上生动的神色时,心中虽然酸甜苦辣又过了一遍,却最终是欣喜的。
这样的结局,无疑是最好的。可这样的结局,却是他这几十年来想都不敢去想的。
他没想过为何会实现,直到白修宁将真相告知了他,他才看向苏情。
当年他救苏情,本是因为不忍心苏情枉死在宋煜手中,成为无辜的牺牲品。可他却万万没想到,救了苏情,能换来如今的白修宁。
白谪眼中汹涌的情绪把苏情都感染了,他可是最不习惯这种黏糊糊的肉麻气氛的,赶紧站起来道:“师父陪师公吧,我回房休息去了,有事唤我。”
他说完便要走,结果刚迈出一步就被拉住了。
他顿了顿,却没有转身。
白谪也没有站起来,就着这个拉住他的姿势缓缓开了口:“苏情,为师谢谢你。”
他没有再唤灵隐,而是叫了苏情的本名。
苏情静默了片刻,终于还是叹了口气,转过来笑道:“师父,你还是唤我灵隐吧。我喜欢你起的名字,灵颖长泰,寓意多好。”
白谪久久的说不出话来,最后还是昊渊打破了这份沉默:“苏情,我也要谢谢你。若非你的缘故,纪清秋绝不肯救我和修宁的。以后你有什么困难都要跟我们说,谁再敢伤你,我第一个弄死他。”
昊渊说弄死谁的时候完全是一副无所谓的神态,白修宁无奈的看他一眼,对苏情补充道:“师公也要多谢你。你如今修为仍未恢复,可让谪儿先帮你调养好身子。若你想,师公会亲自教你炼魂术。”
他说到这里苏情才想起金丹一事。白修宁的金丹仍在他体内,因此就算用了洗髓丹也无法恢复生前的修为。
他道:“师公,弟子的金丹是您……”
白修宁一抬手便止住了他未完的话:“那颗金丹对我而言已没有任何意义了。如今能重活一世,我亦不想再招惹任何纷争。”
他言下之意很明显,从此以后不会再介入任何事。苏情便也不再坚持,换做他也绝不会再插手任何是非了。但他还有一个困扰了许久的问题:“师公昔年在正道修行,但为何金丹是七分灵力三分鬼气?”
白修宁看向白谪:“你没告诉过他?”
白谪:“事关师父的名声,灵隐以前又什么都不知。弟子怕多生事端,便找了个理由。”
等他把理由说了,昊渊第一个笑了起来:“这理由编的好,连我都找不出破绽。”
白修宁对苏情坦白道:“我的灵力生来便不纯,小时候一度被认为是无用的人,险些被父母丢弃。后来是你师祖捡回了我,对我悉心教导,才有了后来的成就。但我灵力不纯一事被瞒的一丝不漏,就连白氏中人都不知道。”
苏情:“灵力不纯也能飞升?”
白修宁:“修为达到了那种境界便可。但我后来放弃了,否则也不能一直留在白氏。”
苏情:“也就是说传言有误了。”
白修宁:“不算有误,因我放弃飞升的理由对白氏而言太过不齿,所以初时只有你师祖一人知道。”
昊渊听到这里忽然冷哼一声:“有什么不齿的?世人都道只羡鸳鸯不羡仙。连你师父都知道这个道理,并未说三道四,就你那个师叔成天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净找茬!”
昊渊指的师叔是白子燊,苏情曾在白修宁的记忆中与这位打过交道,所以很清楚昊渊对他的厌恶为何这么深重。
当着苏情的面,白修宁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又将话岔开:“你是否担心被人质疑灵力不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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