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旁的侍女拿起一件绣着双双燕子的杏黄衣衫，替慕少艾穿上…拿过一条金丝织成的柔韧腰带，围过那彷佛不堪一握的纤纤柳腰，在背後打上一道精致的结。

慕少艾在心里低叹一口气，看过面前那片西洋银镜里呈现的美人是谁？…长的一副红颜祸水的样子，他可真是一百个不愿意！好歹也是男人，怎麽就生成这样。

一位红衣服的侍女端过一面乾净的银盘，上头摆放着两束整齐的雪白发丝。

两旁替慕少艾穿完衣服的侍女，一人一手执起一束雪丝，不知用了什麽手法，将其装在慕少艾的眉毛上，添了几分仙风道骨，使的他脸上的妖艳气息被压制许多。

他在笑蓬来里使用假名『长眉生』来表演，为的就是要让旁人认不出舞台上的华丽艺伶，跟那屈居於角落里不值一文的三流大夫，其实是同一个人的事实。

单看他现在华丽不凡的模样，不知情的人的确不可能晓得他是谁。

慕少艾愣愣着看着镜中漂亮的自己，心想生得这样一张面皮，真不知是好是坏。

舞台上风华绝代的长眉生，极所有荣宠於一身，但…一点也不快乐。

这麽想着的时候…忽然，门上传来一阵敲击声。

「请进。」略一思考，慕少艾大抵晓得来人是谁。

推门，走进来一位红衣裳的甜美佳人，麦金色的秀发绾在头上，一双明眸水灵水灵，叫人怎麽看怎麽喜欢…她便是笑蓬来当家台柱之ㄧ，舞妓色无极。

後头跟着一位更是全身染满火红颜色的美人，他有着一头如阳光洒落般轻盈柔软的淡金色长发，华丽的蝶型发饰别在左额处，一蓝一褐的异色双瞳，如宝石般的璀璨炫目，柳眉弯弯配上挺直鼻梁，及一双暧昧糜艳的红唇，整张脸是妖魅动人至极…奶白色皮肤的身子上穿着一袭大红色锦袍，绣满了活泼灵动的金丝纹蝶。

这位便是让金八珍头痛不已的摇钱树，艳名满京华的蝴蝶君了。

「嗨，阿眉，好久没见到你罗！我们可真有点想念你呢…最近日子过的如何啊？」

蝴蝶君慵懒又迷人的抛给慕少艾一个媚眼，毫不客气的卧躺在一旁的软榻上。

当然，他有很正当的理由可以躺就是了，毕竟他目前还是伤号一枚。

「普通普通啦！小老百姓的生活能刺激到哪去，还不就是勉强饿不死人的生活。」

撇撇嘴，慕少艾单手撑着脸颊，歪着头让视线放在软榻那边的蝴蝶君上，说到。

「唉呀…阿眉你讲话也别这麽酸嘛！蝶君他也是想你才会这样说啊，别计较了。」

轻挪莲步，色无极一摆一摆的款着腰肢走过来，以袖子遮着嘴吧小小声的偷笑。

慕少艾脾气好讲话又风趣，自然的和笑蓬来里上下舞姬们打成一片，和乐融融的样子…最主要是众舞姬晓得慕少艾没有想在这行里混出头的欲望，才放心结交。

这行业里面人人自危，谁也不敢保证自己能长久走红下去，也或许慕少艾采取的方法是很正确的也说不定，把自己放在一个相对较高的位置上，才能淡看一切。

「嗯…你们都跑来我这儿串门子，那现在场上是谁表演啊？可是君怜大姐吗？」

要是记得没错的话，等到这场表演一落幕，好像就该轮到他上场去弹筝了吧。

「不对…是妖姬在表演她的拿手绝活啊！等到她变完脸以後就该你啦！保重。」

蝴蝶君娇魅的一笑，讲出这句隐含无线春色之意的暗示话语，要慕少艾好自为之。

不是每个人都能当的起男妓的，慕少艾根本不适合，所以蝴蝶君提醒他。

因为有几次，慕少艾在金八珍的百般恳求下就心软答应了，是後总後悔的要死。

「我知道！唉…希望今天场子不要太冷，我还指望带点钱回去给阿九上私塾呢。」

轻轻的拍拍脑袋，慕少艾也不是不明白蝴蝶君的意思，他也晓得自己的毛病。

有时候就是太好说话了，人家一哭一求，心就先软了三分。

不过，有时候他会自暴自弃的想…就算被人家上了，也没怎麽样嘛！

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那再多几次也无所谓…他自嘲的想着。

心里，隐藏着一块很深很深的伤口，在阴暗的角落里腐烂发臭，永远癒合不了。

人说红颜本是白骨，外貌只是虚无皮相，却有这麽多人前仆後继的花大钱追求美丽的人事物，像是他…长眉生陪宿一晚的代价，多到可以喂饱全城的乞儿三天。

如果他难过一个晚上，可以换来千多人三天温饱，那样他也甘愿。

在这种乱世里，他能做的很少很少，但是，他会尽他所能的为社会付出。

为了能多帮一些人，他从来不自己出面做这些善事，都是请托金八珍开粥棚…也许，有不少卫道人士会觉得他假惺惺也说不定，慕少艾常会这麽想，觉得自己傻。

正在慕少艾想的出神的时候，突然感到有人摇晃他，方回过神来！

「怎麽了？」难道是快轮到他上场了吗？

「欸欸…阿眉，别这样就地神游好吗！简直视我们两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於无物嘛！我现在是想拜托你一件事呢，过两天舞阁休假，带我去街上玩玩好不好。」

色无极摇晃着慕少艾，想叫他快快回魂，提起上街游玩的事情，笑的眉飞色舞。

「呷！？你怎麽突然有这个心想去玩啊？又干麻要我陪呢？让蝴蝶陪你吧。」

慕少艾愣了一愣，迷糊不解的问到…照理说，应该优先考虑蝴蝶君才对吧。

其实红牌舞妓出门，应该带正规护卫才不会吃亏，只是笑蓬来最可靠的保镖愁落暗尘，和也是红牌的舞妓倾君怜已是舞阁里人尽皆知的一对爱侣了，难得放假，谁也不忍心去打断小俩口耳鬓厮磨的时光…既然如此，只好退而求其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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