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暮他们具都放下了手中的物什,看到来人也不惊讶,只说:“阁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来人忙说:“不敢当,诸位当真高抬了罗某。”
原来是白龙鱼服的徕懿帝罗启华同太子罗忠敏。
这二人出宫进了花府竟也不带随从,连专程带来的宝物都是由宫人暂且堆放在门内,只他们二人跟着姜进了庭院。
自先前一场合作过后,不管是乌颜朱还是他背后的赵奚臣若有坟头,怕是坟头草都有有几丈高了。
罗家没有参与其后各事,只知那场惊心动魄的大戏早已尘埃落定。
罗启华本还以为即便花容一行江湖人士不参与朝廷要事,他也该和秦瑾有一场硬战。
谁知秦瑾竟然当日便一无所踪,他的心腹旧部也跟着散了,西厂就这么以厂公致仕为由被顺水推舟地遣散了。
冯家也没高兴多久,在得知乌颜朱也失踪了之后就乱了套了,越贵妃纵然再手腕通天如今也翻不出个风浪了。
毕竟无论如何,她权利的来源到底是原先的天启大帝乌颜朱。
于是罗家成为三足鼎立格局仅剩的一方势力,身为罗家掌门人的罗启华竟然就这么顺利被推上了帝位。
那叫一个众望所归。
只不过罗启华虽得了大利身份尊贵,但也因着这一合作深深了解了身为他盟友的花容一行人的厉害之处。在那一朝政变,罗启华本以为他罗家军能在其中大显身手,却没承想直到最后就连他和罗忠敏都弄不清楚前因后果。
到最后一切安排妥当,罗启华和罗忠敏面面相觑,发觉自己竟然连记忆都无比模糊。二人沉默半晌,最后只得叹息承认——花容他们使的是神仙手段,绝非池中物啊……
是以即便罗启华他如今贵为徕懿帝,他也是不敢在花容他们面前自抬身份的,就更不要说对着更加神秘强大的花九戚会如何。
罗启华并不是第一次见花九戚,虽然已经平静接受了他“起死回生”的事实,但还是为花九戚的样貌感到惊讶。
按说花九戚和花容为父子,花容又与罗忠敏差不多大。所以花九戚这人应该是同他年纪相仿的,而罗启华如今两鬓都生出了白发,花九戚却看起来如同青年。
只看这样貌,谁能想得出面前这人竟然是二十年前在大陆上兴风作浪又经历九死一生之劫的花九戚?
罗启华不由得心里暗叹。
花九戚倒不知罗启华心思,只问他:“你如今心愿已成,又做何感想。”
罗启华苦笑一声:“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只瞧罗家父子二人便知,身为帝皇家不过是听起来风光,暗地里却不知如何煎熬。
自称帝以来的养尊处优并没有在二人身上留下尊荣富贵的痕迹,他们现在所有的,不过是皇家威仪和无尽疲惫罢了。
也该当如此——不论大昭现在如何河清海晏,也掩埋不过这片土地这方人民早已被乌颜朱暗地里糟蹋得伤痕累累,一时难得恢复如初。
常言道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罗启华读了一辈子书治了一辈子国,然而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直到坐上这至高无上的位置他才能真正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却并不是他想要深究的含义。
作君王难,作明君更难。
何况罗启华心怀天下,是想当一位当世明君,那就更难上加难。
然而罗启华的的确确是甘之如饴的。
正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花九戚不是个爱往自己身上揽麻烦的人,他一潇洒恣意又独来独往的江湖浪子,没得罗家人自小熏陶培养出来的帝王将相的博大胸怀,听闻罗启华如此慨叹,他心里只有唏嘘:“又是何苦呢?”
现在这座宅子里其实不止有花九戚如此认为。
姜和大白年纪尚幼,不过懵懵懂懂,离成为一位合格的万王之王依旧路途遥远,暂且明白不了罗家人这复杂心思。
而时暮梧桐和佘月超脱于世,本就不沾染这些凡俗事务。何谓拜将封侯,何谓君王天下,与他们都无甚关系。
若不是花九戚和花容,恐怕时暮他们永远都不会在意凡间是否曾经有一位帝王名为罗启华,更不会在意着帝王是否曾为国事消得憔悴。
正如他们不懂罗启华,罗启华恐怕穷其一生也不会懂花九戚这类人。
他只说:“我罗家世代忠君爱国。如今没了前者,后者还是当延续下去的,”罗启华只说了这句,又笑着转移了话题,“且不说这个。”
罗启华来此,主要还是感念花容一行人先前的作为。
若不是他们,罗启华恐怕永远都不会想到造反一事,就更不会知道这个国家如今风光背后竟成了这般模样。
若真到了无法挽回的时候,哪怕他罗启华纵有八斗之才,也难得力挽狂澜,只能任由这帝国一朝倾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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