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身在那些木匣子上留了手段,只要他愿意,他甚至能够借助那些木匣子远距离探查周遭的情况。
这不,洪长兴那边的动静也就基本都被心魔身看在了眼里。
这般强大的掌控欲,真的是净涪在前半生时候就已经养成了的,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佛身每尝想到这里的时候,也禁不住有些茫然。
这一回也差不多。
但佛身很快就收拢了心神,他问,‘东方?就是当日楚刊择定的那处祭天所在?’
‘嗯。’心魔身不太在意地应得一声。
‘那个地方......’佛身沉吟着开口。
‘谁都知道那个地方必定是要紧的地方,它或许还与整个沉桑界天地有着莫大的关联。’心魔身似乎并不太在意,他随口就打断了佛身的话,‘但那又怎么样呢?’
他笑,‘现下整个沉桑界天地,即便是那些自诸天寰宇归来的各位金仙大修们,谁又真敢靠近那里一步?’
谦照与明良两位金仙大修,他们这两位在当前的沉桑界天地之内,占据了地主的身份,又被沉桑界众多修行者簇拥着,几乎不逊色于太乙仙的福和罗汉,可这两位金仙大修也好,甚至是福和罗汉也罢,他们中的谁,又真的去那处山峦探查过情况?
佛身叹了一声,‘毕竟忌惮着楚刊。谁知道这位在那片地界又存留了什么手段?沉桑界天地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这位一个人就占了四成功劳。对这样的一个人再如何忌惮、防范,在他们看来都是值得的。’
‘而且......’佛身的目光轻易抬起,在沉桑界天穹上转了转,‘天地之外大概也有很多人在盯着那里吧。’
‘不想再招惹旁人的猜疑,当然就得更注意着些。’
到得如今,沉桑界也只从诸天寰宇之外回归了明良、谦照两位金仙大修,除了他们之外,竟再没有哪一位出身沉桑界天地的金仙大修穿过天地胎膜。便是有外来修行者,也是那些旁支别传的天仙,对沉桑界本土修行者的助益寥寥,显然,沉桑界天地胎膜之外的情况还未曾得到改善。
只怕比起他们进入沉桑界天地胎膜之前,还要有所不如。
佛身想想当时就停在沉桑界天地胎膜另一侧的道宫,也是暗自摇头。
心魔身嗤笑一声,却抬起了目光定定望住佛身,‘你要改主意了?’
要改主意去帮一帮沉桑界的修行者了?
饶是佛身,也慢了瞬息才领会心魔身话里的意思,实在是心魔身这话题跨度太大,也太过跳跃了。
他摇摇头,应道,‘不,只是有些感叹而已。’
‘沉桑界天地劫气将起,便是我们,大概也只能勉强保存自身。我观望此间环境,整理各处情况,也不过是对沉桑界那即将掀起的大劫有些好奇而已。’
佛身说到这里,忽然顿了一顿。
心魔身转眼看他,问道,‘怎么了?’
佛身像是真的想到了什么,看定心魔身,‘你觉得,如今沉桑界天地间弥漫的劫气,与早先楚刊、刘生和谋算沉桑界天地时候弥散在天地间的劫气......有几分关联?’
心魔身听得佛身的话,眼皮跳了跳。
‘你的意思是说,楚刊、刘生和在沉桑界天地闹的那一场,其实还算不上劫难?’
佛身没有说话,却似是默认了下来。
心魔身也是难得的头皮发麻。
他静默了一阵,才道,‘楚刊、刘生和算计的那一场,虽然搅乱了沉桑界天地意志,好像也确实是一场众生劫难,但细细算来......’
‘那时候除了被天地法则变化波及的凡俗生灵之外,沉桑界的修行界中就只有天仙境界往上的修士死伤。虽然沉桑界本土修行者力量确实有所损伤,但其实沉桑界修行者的有生力量却得到了保存。’
‘如果这样也能算是一场天地大劫......这样的大劫也确实太好渡过了些。’
然而,倘若那样程度的死伤与损失,都还不能消去大劫劫气的话,沉桑界天地又能要再损失多少人才算是了了劫数?
当日楚刊与刘生和闹出的那一场,沉桑界本土修行者中玄仙大修一个不剩,就连天仙修士,也只存留了支撑宗门的十余个。
这十余个天仙修士就算全都给填进去了,也不够消去劫气的吧。哪怕再算上沉桑界的全部化神、合体、渡劫修士,也还是远远不够。祂又要去哪里找人来入劫,又要让谁化劫?
心魔身与佛身相对无言,却是谁都没有开口。
还能有谁?如果不想让整个天地埋葬,那就只能是......
心魔身低眉,‘且修行去吧。’
如果连金仙大修,甚至是太乙仙大修,都要趟入沉桑界天地这趟浑水,入劫了却因果的话,那么他就算想得太多,也都没有用。
既然如此,那倒不如别想了,只一意修行,免得等沉桑界天地劫气完全汇聚,还没有完成修行的他也被拽入劫数中走一遭。
真入了劫,净涪不敢保证自己就能够从容脱身。
佛身点点头,离开了识海世界。
他抬眼往天穹上深深看了一眼,又在他人注意到之前收回了目光。
仍旧一手擎着那心灯,一手捻着那佛珠,净涪念诵《药师琉璃光如来本愿功德经》,缓步前行。
琉璃佛光仿佛自东方净琉璃佛国照落,又似乎是在这天地四方聚拢而来,更像是从净涪周身映照而出,绵绵且无尽,通透而明澈。
有心灯灯火在前方开路,净涪这一路的修行尚算顺利。即便是走入也有菩提芽苗庇护的安居之地,从那人群中走过,也基本没有谁留意到净涪这一个人。
那簇拥了净涪一身的琉璃佛光仍会涤荡天地,安稳人身,那《药师琉璃光如来本愿功德经》经文仍会直入灵台,抚慰心灵,是以当净涪走过时候,很多凡俗生灵都会心有所感,或跟随在净涪身后,陪着净涪念诵一遍经文,或避让道旁,静听净涪诵经,但他们再不会打扰他。
净涪安安稳稳地走过,又清清静静地远离,唯有寥寥几个见过心灯灯火牵引净涪心念所化法身的凡俗生灵才会一直缀在净涪身后,希望能够在这纷纭浊世、苦难天地中寻得一线生机。
对于这些人,净涪没有太过放在心上。
他只擎着心灯,捻着佛珠,诵着经文前行。
不在意身后跟了什么人,不计较那些人跟了多久、陪了多远,也没去看这些人面上心里到底都是个什么想法,他只缓步向前走着。
这一路,有人加入,也有人退出。可一来有琉璃佛光庇佑,二来净涪行走的速度也不算太快,那些一意坚持的人倒也都撑了下来。
而陪着净涪走了一路,即便没有谁得到过净涪的首肯,甚至是只言片语的承认,这些只凭自己一点心念坚持下来的人仍然发现了自己的变化。
那不仅仅是肉身的增益,还在于神魂上的淬炼。
注意到这些变化的人心头大喜,又更坚定了跟随净涪的心念。
如此,缀在净涪后头的人渐渐地就真正地壮大了。
对于这种变化,净涪仍旧不太在意。他以脚步丈量着土地,以气机牵引地气,一步不停地循气而走。
可净涪不在意的,不留心的这些,却引来了福和。
福和罗汉找到净涪时候,见到净涪身后缀着的那一连串人,沉默了一下,也不去打扰净涪,而是跟在了人群的最后头。
人群更前方的那些凡俗生灵和最前方的净涪学了个十成十,根本就没有给福和罗汉这一位明显的佛门法师分去一点眼神,只擎着一盏烛火摇曳的油灯,捻着一串佛珠,合着净涪的诵经声诵念《药师琉璃光如来本愿功德经》。
唯独人流最后的几个凡俗百姓在福和罗汉跟上时候看了他一眼。
然而也只是一眼,便再不留意他。
福和罗汉将这一切看得清楚,他的目光从人流最末的几个凡俗百姓一一看过去,一直看到最前方的净涪。
但很快,他就收回目光,取了一盏灯盏来擎着,脱下佛珠拿在手里捻动,低声诵念佛经。
“如是我闻,一时薄伽梵游化诸国,至广严城乐音树下......”
福和罗汉到底根性不俗,境界了得,不过是刚刚起了个头,那仿佛带了玄妙佛理的经文就轻易将他周遭的凡俗百姓引入了佛法的世界里,去体验那佛理的玄奇与微妙。
这些其实都还只是等闲,真正不容忽视的影响,还是那随着福和罗汉加入陡然膨胀、以一种恢宏庄重且包容坚定的速度向着整个天地四方扩散。两句佛经诵起,整个天地几乎都被拢在这一片琉璃佛光之中。
各处庇荫着凡俗百姓的菩提芽苗顿生感应,纷纷亮起菩提灵光,借了那琉璃佛光来,一点点地扩大自己的庇荫范围,增益己身的成长。
百余株菩提芽苗的变化当即便分去了沉桑界各处的目光。
那些修行者们,不论是沉桑界天地中的修行者,还是沉桑界天地胎膜之外的修行者,目光从净涪、福和这一群人身上挪开,往沉桑界天地各处转了一转之后,才又回到了净涪与福和罗汉这边。
菩提树幼苗气得几乎连冠顶的叶子都给全部翻转起来。
“那福和......那福和!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偏就要跟上净涪小和尚,偏就要将净涪小和尚拽入那些人的视线中?”
“净涪小和尚是怎么着他了吗?!怎么就盯着净涪小和尚不放!小和尚明明都已经安安稳稳修行了,他怎么就是一定要拉扯上小和尚?!”
“他真以为净涪小和尚是好欺负的吗?!”
沉桑界天地劫气正在汇聚弥漫,显然大劫将起,再不是往常那安稳时候,福和罗汉这做法委实欺人太甚!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各位亲们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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