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宫里的御医都看不过,你倒是敢有本事夸海口了,”佳蕙郡主心不喜钟意,自然也只当她是信口开河胡言乱语,不甚在意地拢了拢自己臂间的绸带,扫过钟意身后面色呆滞的小团时,忍不住扑哧声笑了,讥讽道,“再者,你若真有本事,怎不先把你身后那痴愚给好好治了?”
“带着个傻子爬山,也真是好情致,真不怕她半道发了狂,再给你惹出些担不起的官司来。”
先前佳蕙郡主几番冷嘲热讽,钟意俱笑而过,不置之心上。唯独她无意间不咸不淡地讲了小团这两句,让钟意脸上那明澈柔顺的笑容微微窒,险些不得维持。
“她只是年纪小,心智未开,”钟意眼睫微垂,淡淡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倒还都是分得清的,郡主放心,绝不至半路发什么狂的。”
小团似乎这时才意识到这是在说自己,懵懵懂懂地抬起头来,将在场的人看过遍,弱弱地躲到钟意身后,像是心知自己会给钟意丢脸般,还瑟瑟地缩了缩肩膀。
她就像头高高的鹿,明亮却又懵懂如无知幼儿的双眼,躲在钟意身后却怎么缩都缩不住的长手长脚,即使害怕又畏惧生人但还是紧紧挨着钟意的衣角,虽是懵懂无知,但却忠心又护主。
钟意实在是不太喜欢佳蕙郡主方才那句轻鄙嫌恶的“傻子”。
佳蕙郡主闻言,却只是响亮地冷笑了声,不屑之意溢于言表。
钟意眼含愠怒,却也知多说无益,不再言语了。
气氛时胶着,燕平王世子皱了皱眉,正欲开口打个圆场,却先听得声平静的反问。
“好笑么?”却是直抱臂立于旁冷眼旁观的宣宗皇帝开了口,话是对佳蕙郡主说的,眼神却淡淡地在钟意身上扫了下。
那目光极静,只是那静里仿佛带了某种沉甸甸的东西,钟意形容不出来,只恍惚感觉自己全身上下似如立在冬天的雪地里过了道凉水般。
钟意被那目光扫得不自觉地垂头敛裾,心头微微震,两辈子以来第次真正地感受到了什么叫作“帝王之威”。
佳蕙郡主显然也感到了宣宗皇帝带来的威慑和压力,但仍不愿在钟意面前跌份,梗着脖子倔强回道:“见可笑之人,遇可笑之事,听可笑人言可笑事,自然好笑。”
宣宗皇帝平静地点了点头,复又问她:“那笑完了么?”
佳蕙郡主低下头咬着唇不敢答了。
“若是没笑完,你就站在这里慢慢笑,笑够了再上去,”宣宗皇帝也不再看她,转过身,径自向上行去,语调从始至终般的平淡,半点情绪起伏也无,“若是笑完了,就跟上来,继续爬。”
佳蕙郡主顿时也顾不得与钟意你来我往地打嘴仗扯皮了,提起裙摆三步并作两步麻溜地朝着宣宗皇帝的背影追了过去。
遥遥的,借着风声,钟意能断断续续地听见佳蕙郡主冲着宣宗皇帝撒娇卖痴地抱怨着:“‘多情不改年年色,千古芳心持赠君’,她也配啊?没的辱没了那玉堂春......什么玉兰花是给府里长辈的,谁信啊......明明是只野狐狸,还装什么杏林手,笑死人了,真以为背上两句《纲目拾遗》就可以糊弄人了啊?乡野的赤脚大夫都没这么敷衍作势,也就哄哄那些见色起意、对着她的脸就迷的分不清东西南北的......”
对此,宣宗皇帝只回了两句。
“别吵。”
“也是闲的。”
佳蕙郡主抱怨的话顿,既而转了转眼珠,笑嘻嘻地附和道:“对啊,我也是闲的,闲的没事做才去搭理那么个不入流的玩意儿......不过二哥,这也不能全怪我啊,还不是都怪骆家人的手伸的太长了,原先府里但凡有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那边都闻风而动眼巴巴地跑过来献殷勤,今儿干脆连偶遇都装上了,不是说过不让他们来的嘛......说了不让来还来,脸皮真是有够厚的,点羞耻心都不要了,真是不是家人不进家门......”
钟意下意识地瞥了侧前方的骆琲眼,对方神色如常,正与燕平王世子有来有往地客套寒暄着,也不知听没听见,反正面上是没有做出什么失态的反应来的。
只是在钟意收回目光的最后瞬,眼角余光瞥到了对方背在身后紧握成拳的右手,其上青筋暴起,根根鲜明。
钟意心头窒,不自觉地侧了侧身,借着方位替对方遮掩了二。
但是二人还是免不了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宣宗皇帝的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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