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五)
(五)
第二个星期天,明明没有一个人提前说,大家却又来了。有几人根本就已不住在神奈川了,是借着周末通宵坐车赶过来的,为的只是再见藤真一面。那天早上,牧刚起床就接到了神的电话,神说自己想再去看看藤真,问牧队长要不要一起去。牧到达医院时天刚黎明,大家还没到;他先进了藤真的房间,四下无人,他在藤真枕头边儿无声地痛哭了很久很久。他不知道藤真也曾为他的离去而痛哭,然而藤真有保障,藤真哭时,牧毕竟已跨过了死亡的门槛儿;牧没有任何保障,他的伤心没有限度,没有救赎,没有转机,他的伤心除了逃避之外没有任何应对方法。只是短短五分钟,牧却反复想了很多次,他先想他如何会如此悲哀,然后想到藤真快死了;他想让自己高兴起来,想寻找一个解决办法让自己高兴起来,可是他找不到。他就这么悲伤着,寻找着出口,随即再度悲伤;可他无法停止绕圈儿,不绕了,悲伤就静止了,这悲伤是深不见底的湖,不绕圈不挣扎,人只能越沉越深,那是人心不敢面对的深。思维是剂奇效麻药。
他害怕大家看见他痛哭的表情,算着大家快到了,他去厕所洗了脸。回到病房时,牧竟然见藤真睁着眼睛看自己,那一瞬间,牧的心脏真的是差一点就吓破了。那个传统的办法果真是因为每个人都会用所以才留传下来的,你看,牧也和所有先人一样,抬起左手捏了下自己右手臂的皮肤,好确认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牧冲上前迫不及待地吻了藤真一下,藤真还没给出任何反应,牧就转身消失在了病房门口。牧冲去楼梯口时神正和海南队其他几个队员一起上楼,神问,队长,您先到了?牧答非所问地对神说:“藤真刚刚醒了。”
神赶紧摸出手机联系了花形,花形立刻像蜘蛛铺线一样通知了一大堆人。每个人都是带着不敢相信的表情跨入病房的,看着病床上虽然虚弱但是反应无比利索的藤真,每个人都说这是因为上个星期大家来看过藤真,提醒了藤真“打球遗愿未了”这个事实,所以藤真不甘心死了。藤真很虚弱,无法说话,大家再次挨个和他握手,这次大家话都很多,稀里哗啦说了一大堆,藤真没办法做出表情,但一直睁着眼睛,眼中带着温柔而喜悦地光芒。大家很感兴趣藤真那些艺术品,可是说出来的,赞叹的话也好,评价的话也好,都极为外行甚至幼稚,听着倒像是玩笑了;由于大家心情很好,开“玩笑”开得多,最后藤真的精神也越来越好。大家起身要走时,藤真竟已可以说话了。他说了醒来之后第一句话:“下次大家带着家属一起来,我给你们画画。”这让好几位曾经的队友心沉了一下,他们觉得藤真和自己分开了,不是运动员了,而是艺术家。
番外(最终章)
(六)
藤真很慢很慢地好了起来,两个月后,他出院了。牧在神奈川中华街附近买了间顶层的复式的公寓,面朝大海,景色很美。藤真一个人居住在此,楼下有钢琴有工作室,楼上有三面落地玻璃的卧室让他看风景,他很喜欢这个房子,但从来没提起过要给牧钱,这是很难得的。一夜,他想起了很久很久前的另一夜,他突然想起,自己先选择的,是那条弥漫着浓雾、只有一团昏黄灯光的小径,可是伸市不让他走上这条路;后来他回身选择了有着柔和而温暖的光芒的路,去了医院,来到了牧身边。他都快忘记了,原来,曾经,自己是想选择伸市的;现在想起了这一点儿曾经,他又回忆起很多很多曾经,比如他悄悄替伸市做药,比如他一度打定主意,只要伸市再次出现,他就随伸市走,一心一意为伸市治病,一心一意和伸市一起。这些事情他已经忘记了,因为没留下具体的印记。
串联着这一系列决定,他才发现自己当初是选择了真木伸市,而非牧绅一;他察觉不到少年时期的自己对牧的心意,也明白不了后来的自己的选择所包含的意味。好多事情都要回头看才明白,回头看才能定义它是喜是悲。现在他开始舍不得伸市了,他第二次错过了自己的爱情;可是第一次那份爱情转了个圈儿又回来了,成为了自己的、第三份感情;感情或许变了些样儿,但他不愿意再错过它了,所以他也不愿意多想任何过去了。
门铃响了,牧傍晚时分过来看他。他们像平常那样聊天,令藤真惊奇的是,虽然牧不知道自己今天都想了什么,但牧像不确定彼此的感情一般朝他拥了过来,仿佛是想借这份拥抱来肯定什么,打消什么。如此这般,他们对彼此的感情总算是明明白白地交代出来了,他对他的感情得到了表白的机会,他对他的感情也得到了肯定。原来他真的是爱他的,原来他也真的一直悄悄喜欢着他。他们需要做一些事来肯定彼此的关系,他们都还害怕着,犹豫着,都还在回头张望过去;可是他们经不起这样的彷徨了,因为人随时有可能死,他们随时可能离对方而去。他需要和他□人之间做的那些事,他们需要更亲密,他们需要减少之间的彬彬有礼,减少相处里的自制与懂事。他们需要任性和妒意,他们需要激烈和鲁莽,他们之间需要太多太多人类劣根性中包含的东西,那些不美好的,不礼貌的,不优雅的,不向善的、然而还实在的东西。
牧将手掌扶上藤真的后颈,手掌滑下,伸入了藤真的衬衫领口,握上了藤真还很削瘦的肩膀,压上了藤真狰狞地肩胛骨。牧用大拇指磨了磨藤真胸口的突起,他观察藤真的表情,藤真没有显露出羞涩也没有显露出抗拒,而是给出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沉默而熟练地任牧抚摸他的躯体。牧于是想藤真肯定和伸市之间有过关系,不然他不会这样镇定,谁第一次都不会这样镇定;牧不好现在问,他其实觉得自己最好不要问藤真这个问题,但是他了解自己的脾气,他觉得自己迟早是要问的,他憋不住……
衣衫不整,藤真温柔而缓慢地站了起来,引着牧朝楼上卧室走去。藤真的自如和坦然为两人之间添加了亲昵,藤真似笑非笑的表情和调皮的眼神又增加了几分情趣,藤真舒展身躯慵懒地半蜷在床上,他灵魂深处饱含的宁静和柔和借此动作完全展现了出来。此时此刻藤真曾经爱过谁又属于过谁都不重要了,牧觉得拥有眼前的藤真已是自己生命中一直等待的那一刻。
就在牧压上藤真那一刹那,藤真突然很细微很细微地眨了眨眼睛,他的嘴微微地张开了,他的双颊突地泛起了潮红。藤真半搁起了眼皮,有意地、却想尽力装作自然地躲开了牧的眼睛……
哪里啊,他明明在害羞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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