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感受到了深深的冒犯。
满腹窝火,扭头离开。
孟刀胡青两名挎刀的劲装官兵,立刻取代仇庸君丁竹的位置,紧紧跟了上去。
*
中牟山下,官兵在后尾随,气愤的王仵作讶异深深的林毅,在前头大步大步地快速走。
渐远丛林,渐近城镇,远方青色的人烟袅袅。
林毅咋舌:“适才那副情形,你丈夫……管你管得好严。”
孕妇情绪波动大。王安深呼吸,大步快走,努力平复愤怒的波澜。
“……他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他以前待我非常温柔非常宽和。”
“直到?”
“直到我怀了孕。”
“就因为怀孕,所以把你看囚徒似的管得死死的?”
“没……”
大快步了许久,山风徐徐凉凉,沁人心脾。展大人的妻子,火气已经渐渐消了。
低眉垂首,絮絮地低语,底气很有些不足。
“夫君被刺激成这样,主要是因为……”
“因为什么?”
“……”默。
夫妻内事,对外人,渐止语不答了。
——因为禽兽想堕胎。
——而且一直都在很努力地付诸于行动。
禽兽的丈夫,在这方面,都快被她折磨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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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牟县。
县衙下属分部,监狱。
监狱分为两大监区,一男囚监区,二女囚监区。
封建年代,女人大多裹残了小脚拘在深宅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终生憋抑地屈在小小的一隅里。几乎不接触外面的世界,几乎不与世间的花花纷争有任何牵扯。
因着此,社会上犯事判刑的女人也极少。
偌大的监狱,男囚监区占了大部。女囚监区的面积,不及男囚监区一半,里面关押的女囚犯也寥寥无几。
男囚监区那里面,情况则截然相反。黑漆漆,乌压压,关押的囚犯,密密麻麻。青壮年少|年犯老年犯……皆有。
狱里霉臭潮湿,不见天日,走廊的墙上插满了照明的火把。狱门一打开,外头的冷风灌入,火光立时不稳定了,忽明忽暗摇曳。连带着映出的狱中景象,也越发阴森渗人了起来。
有囚犯在哀嚎,有囚犯在鬼哭,还有囚犯在逞狠斗殴,还有囚犯在怨声载道地咒骂……
很嘈杂,臭气与黑暗里,乱哄哄,闹嗡嗡的。
脚一踏进来,往前走,一道道沉重的狱门即在身后锁上。
仿佛脱离了人世,深入了地狱。
狱卒长在前方引领,林毅与她并肩而行。孟刀胡青两名挎刀的劲装官兵,谨遵展大人的命令,在王仵作身后紧紧跟着。
王安很有些畏惧。
越深入,这种畏惧的感觉越加重。
禽兽么,纵然顶着人|皮|面具,本质也是头为祸人寰的禽兽。
来到这种专门关押禽兽的暴|力|机构里,难免心虚恐惧。
因着他们乃上级府衙,开封府的来员,所以狱卒长甚为殷勤。能多搭几句话就多搭几句话,能多聊几句话就多聊几句话。
告诉来客:
“那些胳膊扒着牢柱,鬼哭狼嚎的,都是普通罪犯。”
“牢房阴暗的角落里,不言不语,沉默寡言的,大都是本来有武功,后来被废去的。”
“有武功的囚犯,对于值班狱卒的危险性太高了。所以一旦他们入狱,很快就会被用各种手段废掉武功。”
“武者的武功被刑废后,身体羸弱非常,比普通人还不如,近乎残废,终生残废。”
“造成的心理打击极大。”
“所以他们都很沉寂。没一个吱声的,清一色死气沉沉。”
禽兽:“……”
有朝一日,如果她的真实面暴露于世了,下场八成也如此。
武功被废,关在霉臭湿寒的牢狱里,生不如死。
隐秘的恐惧在胸腔深处弥漫。
一体两魂,两人格互相陪伴。脑海中,伴侣人格温暖的女声忽然浮出,暗暗安慰:
“展大人绝不会让你落得这般下场的。”
阿安暗暗苦笑,以思维交流:
“那是因为他误以为我善你恶,以为自己的妻子乃善良无辜的那个人格。如果未来某天,他猛然地发现,我骗了他,我才是恶的,我才是作祸人寰多年的赏金刺客,我才是血腥的人渣。”
“正邪不两立,他职责在身,怕是会大义灭亲,亲手废了我的武功,送我入监狱。”
伴侣:“你既然如此害怕,为何还要黑暗里作赏金刺客?”
“嘻嘻,因为我贪呀。”
“既贪财,又贪血。”
“活人的血花绽放在剑尖的滋味,实在太美妙了。我永生永世,永难割舍。”
“……”
“……”
瘆得慌。
“……虽然你我伴侣,但不得不说,如果未来有一日,你被展昭废武功,被开封府收拾了。”顿了顿,重重地道:
“——纯属你活该!”
禽兽眯起了眼:“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真要是撕掉柔弱无害的伪装,动用武功全副对刚起来。俩俩皆高手,她和她的展郎君,谁击败谁,谁废谁的武功还不一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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