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种非常新奇,而且很伤人的体验。眼前的润玉不足六千岁的模样,旭凤咯噔咯噔心头狂跳——其实昨晚他就有预感,小润玉接下来就是要被带上天去了,下一个出现的润玉也许就是他记忆中见过的模样,但他仍旧没做好准备。
还以为只会跳个几百年,至多一两千年,就像之前的两次一样呢!谁晓得他忽然就从圆润可爱的小朋友,一下子变成了……变成了……
变成了长发飘飘、身材瘦长纤细、面容宛如好女的少年啊!瞧他骑在旭凤身上,清秀的双眉紧蹙,高高扬起的手臂袖子落下露出的手腕白净又细致,真是……好看,特别好看。
面对昔日引得少年时的自己一头栽进去的初恋,旭凤硬生生从成熟的青年变回了懵懂无知的孩童,他呆呆地看着润玉,心中小鹿乱撞的同时,又有些委屈。
“我就是……”他刚说了三个字,润玉手中的石头重重落下,又是一记欲要敲在旭凤头上,幸而旭凤有多年征战培养的反射神经,当场一把将润玉手腕抓住——他二人一个是养在深宫的少年皇子,一个是刀尖舔血才活下来的成年魔尊,孰高孰低孰强孰弱一目了然,润玉再想砸下去,是半分也动不得了,他心头一急,似乎这才想起自己是个仙人,他另一只手本是按在旭凤胸口,此时便骤然施法,但还未等凉意穿破对方那薄薄的衣衫,那陌生男子便已是一把掐住他咽喉,把他掀到了一边。
润玉此时悚然一惊,只见那身材高大的男人将他牢牢按住,脸上变换着各种情绪,一时间形成一种颇为吓人的神色来。
“我明明……”男人开口了,声音竟然莫名有些委屈、还有点伤心,诚然这人是长得十分英俊的,可只在那一瞬间,润玉竟产生了一种他年纪不大、只是在大人壳子里住了个小朋友、小男孩的感觉。
只在那一瞬间,润玉便莫名心软了一下。
我呸呸呸呸!他紧接着又想道,怎可同情这个来路不明的歹人?明明前一晚他是和弟弟一起在璇玑宫的床上睡下的,一觉醒来却跑到了一座不知在何处的小竹屋里,身旁就睡着这个一身黑衣的歹人,弟弟旭凤也不知去哪里了!
问题很大!润玉醒来后第一反应就是趁对方还没醒来赶紧逃跑,但他走到门口却隐约察觉到旭凤的气息,就在那竹屋中!他便走不了了,留下把屋子翻了个底朝天,就是没找到旭凤。他这才把目光又放回到床上熟睡的黑衣男人身上。
是他把润玉弄到此处,他也应该知道旭凤的下落,不如将他绑了,细细逼问。
不过此人似魔似仙,睡相平和,论修为论年纪都高出他许多,硬碰绝不可取,因此润玉才在屋内布下陷阱,打算偷袭他。
可惜那人武功高强,反应更是迅速,瞬间就逆转了局势,他额头上被润玉敲破了一块,血流如注,滴滴答答地落在润玉脸上。
很烫。润玉被烫得有些难受,不由得颤抖一下,但仍是不甘示弱地死死盯着旭凤——旭凤从前只晓得他温柔静美,哪里知道原来他是这么个心智坚定说干就干的烈性子!恍惚了一下,旭凤珍之重之地用大拇指抹去了润玉脸上的血迹。
“你怎么不认识我呢……”他小声说,“看你把我打的,哥哥……”
他不喊这一声哥哥还好,喊了哥哥润玉更觉得惊悚——换了谁也想不到这眼皮子一打架的功夫就过去了五千年,弟弟已经从弟弟变成情人、又从情人变成仇人过了一遭吧,他只觉得“你谁啊也好意思喊我哥哥?!”
润玉牙关一咬,反手够到旭凤经脉,心中默念了一声口诀,旭凤正兀自沉浸在“哥哥认不出我”“哥哥还打我”的伤感中,何况他以为润玉已被自己制住,哪里想到一条施了咒法的衣带从润玉袖口缓缓钻出,轻而易举地缠上了他的小臂,待他觉得手臂一痛时,“捆仙咒”术法已成。
旭凤只觉手臂顿时又麻又痛,如有万只蚂蚁在爬,低头一看,他手臂上缠着一条白色的衣带,衣带上有暗红色的字迹,写着密密麻麻的咒文……
是血迹!润玉凭着记忆在黑暗中用鲜血写下了古书上记载的“捆仙咒”,把这条从自己身上撕下来的衣带变成了一根简易版本的“捆仙锁”。
这简易版的捆仙锁自然没有真正的捆仙锁威力那般强大,又不曾缚住敌手全身,幸好有天下唯一的应龙神血加持,令旭凤顿失一臂,痛得两眼发黑,润玉趁机将他一把推开,跳下床朝门外奔去——却不是逃跑,他跑到院中随手抄起旭凤平日种花松土用的锄头和绳索就跑了回来。
他还没忘了自己的弟弟仍旧下落不明,仍旧心心念念地惦记着要把歹人抓了逼问下落呢。
他跑回房里,只见黑衣人脸冲下倒在地上不省人事,想来是捆仙锁起了效用,他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用锄头怼了一下黑衣人的后背。
嗯,不动弹。润玉放心了些,举起绳索想将男人捆起来。
“啊……”男人低低地呻吟了一声,“捆仙咒……?”
“嗯。”润玉低声道,其实他平日里性情确实很温良,别人问话就会答,哪怕是个歹人,那男人又低声道:“你……你用自己的血?伤口在哪,痛不痛?”
润玉心中有种莫名的触动——也不知多久了,他生活在天界,父帝当他是棋子,母神视他为眼中钉,旭凤和他虽然亲近,但也是予取予夺随心所欲,很久很久,大概有数千年了吧,没有人会问他一句“伤口在哪,你痛不痛”了。
若换个情境,润玉大概会很感激他,但偏竟是个这样的境地!润玉也不多理他,把他翻过去靠着床边坐着,自己展开绳索绕到他背后——这样一来,难免形成了一个仿佛拥抱般的姿势,那男人身子无力地倒在润玉肩头,喃喃道:“你打我。你欺负我。”
润玉不理他,他又小声委委屈屈地道:“龙血下的捆仙咒啊,下在寻常仙人身上,疼都得疼死了。”润玉听了又觉得他可怜又好笑,不由自主地轻声安慰道:“你把旭凤还给我,我们就走了,走时一定给你解开。”
男人听了十分感动的样子:“真的吗,小朋友,你真好,可我现在就很疼,你可不可以现在就给我解开啊?”他边说,边赖在润玉肩头不动弹,方若无骨似的,润玉推了他好几次,才把他推到床边重新坐好。
“……那不行。”润玉只得跟他讲道理,“我得先找到旭凤……你把他藏哪里了?”
“他……”旭凤眨眨眼,嘟囔道:“我就是旭凤。”
润玉:“……”
“你别闹。”
“那你说,‘旭凤’是什么样?”
“就是……那种很特别……很可爱的……”润玉一边说,一边转动双手比划,旭凤看了一眼,心情复杂:“不管怎么看你都是在比划一个球啊?”
润玉竟然噗嗤一声笑出来。
“嗯,他有点圆圆的。”润玉说,“有红色的羽毛,胸口毛蓬蓬的,很……很可爱。”他说完忽觉不对,怎么跟绑匪形容起人质来了?他又马上板起脸来:“我跟你说这个干什么,你快说,你把旭凤藏哪了?”
“比起那个,难道你不在意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旭凤问道,“你不关心你自己的处境的吗?”
“我看屋外景色,大约是花界或者人间,”润玉道,“等救了旭凤,我们再一起想办法回天界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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