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过来,拿出一个汉堡给桑妮:“吃吧,别跟自己较劲,你爸肯定不想看见你这样。”
她接过来边哭边吃,我偷眼看大伟,他不住的从后视镜里观察桑妮,满眼心疼。我故意敲敲他的座椅背面:“注意看路!”
山里不同于城市,到了晚上阴冷阴冷的。我和桑妮每人穿着一件长袖t恤,又把包里的衣服拿出来胡乱裹在身上,仍是冻得瑟瑟发抖。大伟把车停下来,飞快的跑下去打开后备箱。然后拉开后面的车门,塞进来一条很厚的被子。
“你俩盖上,山里的风都是吹进骨头缝里的,女孩子受不了。”
我们俩可怜巴巴的注视着他,一齐哭了。
大伟吓了一跳:“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你们别哭啊!”
桑妮哽咽着:“大伟,谢谢你。”
我们到桑妮家时,罗沉已经在了,正与村里来帮忙的人一起忙活着。桑妮的家我是第一次来,对我来说,只有在电视剧里才能见到。很小的院子,养着鸡,晒着玉米,周围散落一些务农工具。
我们撩开帘子进到里屋,桑妈妈表情呆板的一个人坐在炕上。一见桑妮,整个人扑过去,哭得几乎要昏倒。我俩费了很大力气才把她架到床上。
我抚着桑妈妈胸口帮她顺气:“伯母,您别太难过,要保重身体。”
“我娘听不懂伯母是什么意思。”桑妮小声告诉我。
我将桑妈妈散乱的头发捋到耳后,大声说:“娘,您别难过,还有我们呢。”
到凌晨时,灵堂已经完全布置好了,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乡村教师在农村很受尊重,何况桑妮的爸爸在这里教书三十年,帮助很多学生走出大山,依靠上学改变了命运。来的人大多是桑爸爸的学生和学生家长,每个人都很动情,很多学生坚持在灵前磕头。
我和桑妮冷得厉害,也顾不上形象了,每人找了一件桑妈妈的大袄穿上,我的是暗蓝,桑妮是深灰。为了方便,我们把头发在脑后揪成籫,从背后看活脱两个农村老太太。
屋里地方小,我们只好站在院子里陪着吊唁的人伤心。罗沉和大伟一直肩并肩站在我们身后,桑妮回头说:“你们进车里歇会儿吧,也不是亲属,不用跟我们一起站着。”
大伟摇摇头:“后面风大,给你们挡着点儿。”
第二天桑妮的哥哥和弟弟回来了,都是又高又帅,看得我直发愣。桑妮说:“如果没有我爸,我们可能都留在这儿种地娶妻嫁人了,是他坚持让我们读书上学,让我们到外面的世界过另一种生活的。”
有时候,命运都是一瞬间的事,一个决定,真的能改变一个人的一生。我很佩服桑妮的爸爸,给三个孩子找到适合的人生道路,哪怕自己吃再多的苦,受再多的累,都坚持供他们读书,没让一个人落下。
出殡当天,人多得我傻了眼。记得看过章子怡的处女作,《我的父亲母亲》,跟那里面的场景一模一样。浩浩荡荡的队伍,全是心怀感恩的人,有的全家出动,有的舍弃了一天的生意,有的从不远的城里开车过来,还有的从更远的地方坐火车而来。
悲伤是可以传染的,那天没有一个人不落泪,没有一个人不痛心。事后我对桑妮说:“你爸爸如果看到今天的场景,应该欣慰了。他教育出的学生都记着他,念着他的好,没有忘恩负义的,他这一辈子挺值的。”
葬礼过后,桑妮的哥哥坚持要带桑妈妈到深圳照顾,桑妈妈不肯去。她在农村待了一辈子,既不适应外面的生活,也不舍得离开桑爸爸安息的地方。
桑妈妈说:“你爹在那儿躺着,我走了,他就连个说话的都没了,我还得去跟他说话呢。”
村里人都劝桑妮哥哥把桑妈妈留下,拍着胸脯保证,不会让桑老师家里的受委屈。
返程时我坐罗沉的车,桑妮和大伟一起走。罗沉也很喜欢大伟,一上车就跟我念叨:“桑妮应该和大伟在一起,这是个爷们。”
我表示赞同:“像大伟这样的好男人,占上一个是一个,不是总能碰到的。”
“你就应该找这样的,不要旁观者清,到了自己身上就犯迷糊,你说你……”
“是逼我跳车吗?”
“好好,我服了,你踏实坐着吧,我不敢废话了。”
这一次我翘班三天,山里没有手机信号,始终没能和angler董请假。我自知罪大恶极,硬着头皮到办公室请罪。angler董板着脸坐在办公桌后:“说吧,这次的原因是什么?应该比上次理由充分吧?连请假都省略了。”
“对不起,是我最好的朋友,她父亲突然去世……”我唯唯诺诺。
“上次是爱情,这次是友情,看来下次该走亲情路线了,是吧?”
我态度恳切地连连认错:“sorry,我错了,大错特错,错就错在没有跟您打招呼。当然我有一些特殊理由,不过就不说了,说出来就变成借口了。反正我是又认打又认罚,您怎么处理我都接受。”
angler董点头:“说心里话,你说的我全都相信。不过纪律就是纪律,我不能偏袒你,sorry,舒然,你的年终奖泡汤了。”
“我明白,谢谢您对我的信任,我让您失望了,对不起。”
“失望倒还没有,我还要看看你以后的表现,再决定失望不失望。”angler董抿唇一笑。
我站起来举右拳起誓:“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转念想想,又心虚的加上一句:“如果有,一定提前跟您打招呼。”
从西雅图回来已经半年多了,我深深思念着费达臣,但是得到关于他的消息却越来越少。ken回来后,对费达臣的情况也只能靠电话了解,所以我几乎得不到什么信息。
桑妮经过这三个月基本走出丧父之痛,重新回归生活正轨。只是渐渐不再和ken联系,上次的事伤她很深,她是一个很没安全感的人,受不了被冷酷的拒绝。我劝她给大伟机会,她总说没有想好。我知道大伟不符合任一项桑妮的择偶标准,也知道感情需要有感觉,不可强求,但内心很希望桑妮找到大伟这样一个稳定的归宿。
周末时罗沉带着田静来找我们,要带我和桑妮去ktv散心。我想趁机撮合她和大伟,劝桑妮打电话:“你不能需要人家时就找人家,平时也得给点儿甜头吧?”
“对对,叫着那哥儿们,长得看着特喜兴。”罗沉也应和。
桑妮把电话扔给我,没好气的说:“要打你打,反正我不打。”
我看出其实她也有些动心,只是不好意思主动,立即接过来拨号:“大伟,有事吗?一起去k歌吧?妮妮也去。”
“哦,是这样,我们马上要上市一个新软件,现在正在测试期,我暂时不能离开。不好意思,你们玩得高兴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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