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如今走上脚下这条路，她不知接下来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可穆炎一时性情大变，她到底是没弄清缘由，若当真让她就此翻过这一章开启新生活，究竟是并不可能的。

云杉知晓她心中藏着事时素来不愿开口，自然也就识相地未同她多搭话，落座在宫车的一路上姜漓玥保持着十分的沉默。

……

姜漓玥由云杉扶着下了马车，自顾自往前走去，未行几步便已停在一座府邸前，府邸往日里的飞檐翘角和屋脊上盘着的轮廓，让她知晓此处她已十分熟悉。

脚下这条路，但凡再一踏上，兴许便是不归路。

穆炎书房里烧着姜漓玥从前惯用的熏香，夹杂冰盆的凉气，一时已是舒心许多。

他盘膝坐于榻上，身上穿见绸缎中衣，远青见他在翻阅着桌上堆着的一堆待办公务，已经有些功夫了，他候在一旁，一动不动，不敢发一言。

两人对峙许久，穆炎面上表情难免有些绷不住，忍不住问道：“究竟有何事同我说，若再不开口以后都别开口了。”

远青见时机恰好，语速极快道：“少夫人来了…”可称谓一出口，她却倏地发觉有丝毫不对劲，连忙改口：“我是说，漓玥郡主在外头候着，说想见你一面，若不见她便不走了。”

穆炎心下微动，却又迅速调整好状态，语气稍有些严肃：“这点小事也需来告知我？你自己不知晓怎么处理么？轰走便是了。”

远青不可置信地睨了他一眼，递了个眼神询问他的真实想法，见其中确实并未有玩笑成分，当下才领意退出书房。

待远青行至府邸正门时，姜漓玥一见人影连忙迎了上去，可见来人是远青，难免有几分失落，强打着精神询问道：“怎么样？他肯见我么？”

远青对从前姜漓玥的照顾多少心存几分感激，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如同穆炎那般狠心，可现下主子的旨意他又不能违抗，心中纠结半晌后，才婉转地摇了摇头。

来前她便已料到兴许会有如此结果，现下倒也毫不意外，只道了声谢便再无后文。

远青原以为姜漓玥因穆炎的绝情已决定提前放弃，可未待远青转身入府，却见姜漓玥一下跪在地上，可只跪着后便一言不发，再一动不动，奈何远青如何说也不肯起身。

云杉在一旁见形势不对，心里头也跟着有些着急，可私下却怎么使力也无法将姜漓玥从地上扶起来，最后索性放弃扶起她来的想法，扑通一下跪在她身侧，破罐子破摔：“既然我们家郡主都跪在这儿了，我自是没有站在一旁的道理。”

见两人齐齐跪在门外，远青一时竟有些不知如何作为，可理智却清晰地告知他现下只有穆炎能处理如此状况。

斟酌半晌后，远青三步作两步疾速入了书房，原本正书写奏疏的穆炎笔尖一顿，掀起眼皮睨他：“出什么事儿了？值得你如此急躁。”

远青强行忍下喉间干涩之感，挑了个看似正常的说法道：“郡主她…跪在府外，说是今日若见不到你便不愿起身。”

听闻起来荒谬之言，穆炎却只牵了牵唇角，垂眼继续书写奏疏，话里是鲜少见的疏离：“以后莫要同我提起她。”

话音落下后，穆炎抬眼睨了眼窗外的天色：“若再不回府去，淋湿了可不知该怪罪谁。”

远青念及这一层，自是不敢耽搁，连忙又折返行至府邸门前，现下比以往更过段：“实在抱歉，郡主…公子他说了不想见你，你往后别再来了。”

姜漓玥心中其实憋着千百种委屈想同穆炎道尽，可穆炎却再不愿听她的心事，只一瞬情感转变如此之快，到底有些难以接受。

可真相便是真相，即便姜漓玥抵死不承认，可如今和离书上白纸黑字，任是如何也无法再打消穆炎和离的念头。

姜漓玥从水袖中将和离书抽出，语气极其寡淡地道：“这是你们家公子想要的，你替我拿给他吧，还有，让他放心，这次我回府以后，我们大致是死生不复相见，各自珍重。”

远青见状况不对，本想大着胆子扶起姜漓玥入前堂歇息，可偏偏扑了个空，让他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谢谢你还如此惦记着我，我再待一会儿便会自己起身，你先回吧。”

见她确实并未有起身的准备，远青犹豫片刻，终究是转身离开了，临行前特意嘱咐道：“少夫人，我知晓您性子向来甚好，公子性子孤僻，若郡主有心，往后定是能找到更好的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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