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事件二十多天后，逍客经纪公司终于给林至拿下了唯一一个试水节目《今古传奇》，一档教育普及类节目，内容是演绎和讲述古代传奇人物和传奇故事，如山海经封神故事聊斋故事等。

林至早早起来，准备好自己的讲稿，坐了老胡的车来录制现场，参与艺人还未到齐，乱糟糟的录制现场，统筹挨个和已到艺人核实讲稿的熟悉情况，轮到林至组时照常又问一遍，见他们组员各个面有难色，便板下脸说，“你们组分到的讲稿是有点多，但也不要消极怠工，大家再跟编录员记一下，组里念旁白的，讲故事的，演故事的抓紧时间，录制两个小时后就开始了。”

一交待完，组里其他人顿时一片长吁短叹，林至将两指厚的讲稿拿出来，也不由默叹，虽然经纪公司给她争取到了上镜，但因为风评和咖位，参加了也只给她分到最难最长最无聊的一篇唐传奇，也连累得跟她分在一组的其他艺人故事和镜头都不好。

她翻开写着《霍小玉传》的本子，想了想动笔在分幕处标记，然后给不断抱怨的组员重新分配任务，将第三四幕的旁白和讲述都包揽下来，划轻其他人的任务。

那个负责讲述的姑娘一听，还是不满意，“那这样一来我的镜头不就少了！”

林至迫不得已又给她重新安排，妥妥当当哄得她高兴后，自己啃着稿子苦笑，她可能是史上最悲惨的艺人，出道即巅峰，巅峰后便陨落。

准备间秋棠将带来的贡茶发给大家，从编导到杂物，再到组员巴结了一遍，回到林至处捏了捏笑僵的腮帮子，“我堂堂一叱咤风云的主编竟然沦为卖笑的，娱乐圈的人真势利，之前一起合作过的摄像，现在也有本事蹬鼻子上脸！”她说着见林至自己连杯水都没有，四处张望怨怼道，“小文又上哪里去了？做个助理一天儿不见人影！”

林至翻页默念着，抽空说，“小文早上发信息说晚到一会儿！”

秋棠老大不高兴，“逍客经纪配发的人也真会见风使舵！之前还跟屁虫一样这个姐那个姐的！”

林至笑了笑，“行啦，省省力气吧！”看到她手袖都沾了汁水，“下次不要再给他们送了，做好自己的事就行。”

“你不懂，你也不用管这些。”秋棠摆摆手，摩拳擦掌地恶狠狠地说，“你只要铆足了劲儿往上爬，这种教育普及类节目即使能背稿子，但在知识竞赛环节肯定赢不过你，你只要这一期拿第一，试水复出就成功了四分之一。”

林至摇摇头，看了下四处光鲜亮丽的人，“不见得，卧虎藏龙也不一定。”想到网上不间断的讨伐，又摇摇头，“表现再好也不一定能被接受。”

秋棠啧一声，“那也没办法，没退路了，回去写文读者也不接受，以前的文章下现在还骂着呢。往前走吧，反正你也挺适合跑节目做艺人的。”她拿起她的手稿，“我给你看着，你讲一遍。”

结果一见稿子是第四幕的，马上了然，望着在划水的其他组员余怒又被激起，“又不想干活累，又要最多的红利，真是算盘打得精细！难怪现在都还是十八线！”

说话间小文领着一个人从外头进来和她们打招呼，“小至姐，棠姐。”

秋棠马上止住声，眼睛越到她背后看，是个半熟的人——同公司的另一个后起之秀，小文风轻云淡地介绍说，“陈曦曦，就是写《红妆袭人》的作者。”

秋棠吊起眼，“奥，认识。”

小文笑笑，拿捏着分寸说，“曦曦今天公司临时安排进来的，这一期也上，插进我们组故事演绎后的问题答辩。”她说着俨然跟林至划清距离，“这两期公司那边让你带着她熟悉熟悉。”

林至怔了怔，答辩环节原本是她的，那也是最能出彩的一部分，这又是什么操作？！

还没发问，秋棠先她拉下脸，“我们组人够了，插不进来，问答环节林至已经准备了。”

陈曦曦这时上前礼貌地说，“林至姐您好，不好意思打乱你们的节奏，如果不好排，我就不上了。”

小文顿时有点难堪，将秋棠拉到一边嘀咕一阵，转过头来秋棠便换下脸不温不火地对陈曦曦说，“也好排，还有两个小时，你也不用背稿。”递眼看林至，“那你就跟林至一块儿上吧，你做替补，她答不上来时规定内是可以有协助的，我去跟编导说一声。”

出去前拧了一下林至，在她耳边凶狠地留下一句“在场上不要把机会留给别人”。

另一边张艺兴的最后一次打歌舞台，同样也在排练，确认了灯光舞美后，张艺兴站到舞台中央，随着音乐练了一遍走位，正要调试混响，杨一詹从满是空座椅的台下向他扬手，张艺兴比了个等待的手势，便继续指挥，“混响老师，麻烦在第二段的地方，音量先小一些，后面再起高。”

凝神听了一会儿，跟控制室的老师鞠躬说，“再麻烦高频低一点儿，谢谢。还有乐队，键盘和贝斯不要压过人声。”

有条不紊地听了三四遍，才到台下找杨一詹问他，“刚刚怎么了？”

杨一詹一副受惊的表情，不放心地四处看了一下，拉他坐到暗处才摇晃着头凝重地说，“摊事儿了。”说着把手机聊天记录展开，张艺兴随着下滑看了少刻，在点开一张照片时脸色也瞬间阴鸷下来。

“每日娱的这个狗仔要价五百万。”杨一詹扶着前面的靠背，低沉地说，“拍了四十多张照片，全都是你和林至去周浅海那边的前后过程，估摸着是找周浅海的记者恰好蹲到的，但爆出来了也不好解释清楚。”

张艺兴又仔细看了一遍记录，他记得周浅海提到前后有三四个记者来找过她，脸色又暗了暗，“如果每日娱拍到了，那么其他的媒体说不定也有，确定是独家且只有独家吗？”

“这我也想到了，坏事的是不好查是不是独家，只是可以确定这个是一手的。”杨一詹表情更难看，“这怎么处理？现在网上对林至的评价，不管不顾的话对于你或者林至的境况来说，都只会火上浇油。”

张艺兴沉吟一会儿，肯定地说，“先处理吧，再加紧去查一下还有哪家媒体拍到，都一并处理了。”

耗了一天终于录制完，如秋棠所愿林至一点余地都没有给陈曦曦留下，让她在候补等待区做足了花瓶，相应的代价是林至几乎掏空了毕生精力，在小文和陈曦曦尴尬而不友好地问责下，连应付的力气都没有。

她满身疲累地和沾沾自喜洋洋得意的秋棠告别，在黑夜来临时坐老胡的车回到世贸滨江，张艺兴还没回来，她在黄浦江景中摸黑只开了入口灯，便瘫在沙发上休息，松懈下来一眯眼就睡了过去，再睁开眼睛时已经夜里九点。

屋内昏暗但外面华灯热闹，林至挪到宽屏玻璃处寂寂地看了一会儿江景，电子锁滴滴响了两声，张艺兴开门进来看到窗前的身影，边遥控开灯，边问，“怎么不开灯呢？”

林至抬手挡了挡不适应的灯光，“刚刚睡着了。”

张艺兴过来轻轻抱住她，蹭了蹭她头顶，“很累吧！”低头发现她脸上的妆还没卸，伸手帮她擦了擦已经化油的地方，然后把手中拎着的便当放到厨台上，“你先去洗澡，我来热饭。”

吃饭时林至终于恢复了点元气，但仍旧只扒了两口，便心事重重地在碗里挑挑拣拣。张艺兴见状问，“今天录节目怎么样？”

林至抖擞精神说，“挺好的，表现也不错，小组里拿了最佳故事奖。就是工作强度有些不适应。”露出笑颜，“不过我工作时间比你短多了，一段时间后会适应的。”

张艺兴点点头，还是试探着问，“还习惯吗？圈子里越深入，人际可能越复杂。”

“还行，我也没想太多，有工作机会就挺开心的。”她又笑了笑，好似自证似的讲了一些录节目当中的趣事儿，从组员那里听到的八卦，绘声绘色活灵活现。

张艺兴默默倾听，在她滔滔不绝地讲完时，犹豫了片刻仍旧戳破说，“听秋棠说，你们公司新来了人，让你带着上节目……”停顿了一会儿，“你应付得来吗？”

林至瞬间有点粉饰不下去，但仍点头说，“可以啊，应付得来。”

“如果是在这种时期带新人，”张艺兴欲言又止，“意图可能不太好……”

林至见张艺兴勉力措辞的样子，噗嗤一笑说，“你不要担心，我明白的，公司就是放弃我的意思，先物尽其用，扶持了其他人就放弃。”

“你知道啊！”张艺兴倒有点惊讶，接着忖度着问，“那你需不需要我，做点什么？我这里也有一些资源的。”

林至嫣然一笑，“果然大树好乘凉啊！但我自己可以的，你真的不要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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