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璇姐昨天不是说她是色盲吗?我猜那影雕可能也不是出自她的手,不定是从哪儿请来的抢手。”另一个陌生的女生也加入了她们的对话。
‘色盲’两个字让面无波澜的任臻突然眼前一黑,她心神不定地拉上化妆包拉链,手指被夹了下,她回神立即抽出手,痛的眼泪掉下来砸在手背上。
听到隔间里的冲水声,任臻慌忙抓起包推开一扇门进去关上,隔壁那几位也走了出来到舆洗池洗手。
“怕什么,她如果眼睛真的有疾,就算作品再好,肯定是不能通过终选的。”
随着他们渐行渐远的声音离开,任臻神色恍惚地走出来。
她实在不知道自己是色盲的事怎么被她们知道的,今天听到的这些难听的话,也的确另她惊讶。
以前以为自己的色觉对生活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可挪到正式的场合,色盲这个字眼多少有些讽刺。
任臻感觉自己的指尖都在抖,她恐慌地翻开包,找到时柏年昨天给她的色觉矫正镜,她想也没想戴到鼻梁上。
——
影雕算是南城市的一个特色非遗传统文化,场馆的工作人员引他们来到5号场馆欣赏影雕,并向他们介绍展台上的作品。
任臻站在最左侧,把工作牌戴在胸前。
她心不在焉,却也感受到一道炙热的视线在身后一直盯着她,她猛地回头,对上一双深邃狭长的凤眼。
身旁的合作伙伴觉得无趣,提议说要不要去唐三彩陶瓷烧制区域看看。
莫子骞的视线淡然平静地从任臻身上移开,谦和地拒绝了朋友,“我觉得影雕有趣,过去看看。”
“李总,这几幅作品是三日后角逐影雕类非遗传承人的作品,请您欣赏。”
探馆的媒体听到要选传承人,立即把镜头扛过来录制拍摄。
“这副影雕不错,我如果没记错,迎客松是十大名松,黄山第一景?”一位外国公司的经理开口。
那位被叫李总的男人温和的笑,问身旁的解说员:“刻画的作者是谁?”
话音落,还不能解说员反应,任臻就被她的影雕老师推了出去,介绍说:“是她刻的,叫任臻。”
众人的目光一并投了过来,看到是个极为年轻的女子,大家皆是一愣。
“印象里,做影雕的都是些老艺术家,今天竟也有新鲜面孔了。”莫子骞的声音从人群后面传过来,众人回头,看到他缓缓走来,任臻眯了眯眼。
那个男人鹤立鸡群,在人群中卓尔不凡,不用清场,人群自动为他辟出了一条通道。
莫子骞走过来跟李总和那位外国合作伙伴握手问好,看向那副迎客松,“作者可否跟我们介绍一下这幅画?”
任臻看着他点点头,透过镀膜,莫子骞看不到她的眼睛,莫名期待。
“‘迎客松’,迎天下朋友,客满笑而来,在我们国家迎客松寓意着和平友谊的象征,为了这次展会,我选择这幅画来雕刻是希望各位集团跟南城市的合作能一切顺利,就像迎客松的精神一样常年翠绿,屹立不倒。”
任臻今天穿的是白色小西服,长发挽起,衬的脸又小又白,巴掌大一点,多少露出些精干清爽,但难掩青涩年轻。
在场的人无不为她的口才所吸引,虽然是场面话,但她长得漂亮作品又修的完美,一时间令很多人拜服。
“看来南城市人才济济,想必我们的合作一定会相得益彰。”
身旁人一同附和,都对这副画的寓意表示很满意。
“等等,任小姐为什么在室内还带着墨镜?”被他们晾在身后的影雕传承人角逐选手梁艺璇突然出声。
任臻立即就认出了这个声音,便是刚刚在洗手间里的其中一个。
她浑身僵硬,面色有些慌乱,“这不是墨镜。”
“的确不像是墨镜,你们看她的眼镜外面有一层镀膜。”另一个女人挤开人群走进来,面露挑衅:“是色盲矫正镜吧?”
“色盲”
那女人此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安静的展厅顿时像炸开了锅。
“色盲怎么会刻画呢?”
“是啊怎么会?”
“色盲不识色的呀,这画五彩斑斓的,她是如何上色的呢?”
刚刚还在夸赞任臻的人,在不到两分钟内立即反水质疑,任臻一时间被推上风口浪尖,连探馆的记者也拿着话筒凑过来说出疑问:“请问任小姐戴的真的是色盲矫正镜吗?”
莫子骞看到转变的这一幕,微微皱了皱剑眉,目光投向任臻,却也不动声色看着,等她一个解释。
无数道闪光灯聚集在任臻脸上,她再也受不住,摘下了眼镜,她看着记者,神情已经有些恍惚,这群人近在眼前,却像被扭曲时空一般在眼前晃动变异:“今天的主题是探馆非遗传统文化艺术品,请回归正题。”
“为什么要回避问题呢?那请问你真的是色盲吗?”
色盲这两个字有些刺耳,任臻面色煞白,“是不是并没有影响到我做影雕,所以请你停止询问。”
“这副作品真的是你独立完成的吗?上色的过程请问是如何克服的?”这位记者并没有打算放过这个猛料,对任臻开始气势汹汹。
“是不是色盲,让人拿色板让任小姐辨认一下不就清楚了。”梁艺璇跟朋友使了个眼色。
听到要测试,任臻脑子一轰后退一步。
莫子骞看到任臻脸色大变,他的神色也渐渐凝滞起来,敛起笑意,他看向众人,冷然道:“这件事先到此结束,你们说话也该看看场合。”
“那也不能让我们这些参赛选手吃亏啊,总不能连质疑都不许了吧?”其中一个参赛选手愤愤不平。
“是啊,谁知道这副影雕是不是她自己创作的。”又有一个人附和。
任臻的下唇被她咬出了血,听到这样的质疑,她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抬眼看向她们:“你们可以说我是色盲,但不能质疑我的作品,我是向大家隐瞒了色觉障碍,但是这并没有影响到我的创作,请你们相信我!”
“漂亮的话谁不会说,你自己也承认自己是色盲了,那初选的时候你是怎么给作品上色的?负责你的老师呢?是怎么审核的?”
“我只是在夜晚或者暗处时对绿色跟红色不是很敏感,并非全然分不清!”
“让这样一个有缺陷的人参与角逐,岂非是我南城市无人了?”
“领导,我提议取消任臻的参赛资格,并且终生禁赛永不入选传承人的角逐!”
‘永生禁赛’这个字眼让任臻一时没站稳脚步虚晃了下,身后的莫子骞向前一步握住她的肩膀,稳住她。
任臻的额角溢出汗珠,她的肩膀微颤,小拳头攥的很紧很紧,展厅里的气氛一时僵持不下。
突然,任臻抬起头,她的视线扫向那几位刚刚对自己咄咄逼人的女士,她紧抿的嘴角突然上扬,勾起一个冷笑,浑身散发着让人不敢靠近的气场:“白马非马,请问是谁定义的颜色?”
梁艺璇目光微眯,没有吱声。
“既然是人类自主定义的颜色,你又如何知道我眼中世界的样子?又如何证明色盲看到的世界是错误的?而为什么不说自己是错误的?”
“……”沉默。
“人类之所以能感受到颜色,是因为我们在进化中收到周围世界长期的刺激结果,‘道尔顿色盲说’很好的说明人的对色彩的感官是有所不同的,感觉是不同的,用色盲来局限、甚至来定义整个庞大的色系,我认为是对自然界的不尊重,也是对人的不尊重。”
任臻喉中像是咽了一块石头,如鲠在喉,她难过的掀起眼皮,“人而为人,我并不觉得自己比别人低人一等。”
“……”依旧是沉默。
莫子骞滚了滚喉结,他轻轻揽着她的肩膀,“你累了,我让助理带你去休息室休息。”
任臻推开他的手,倔强着没有动弹,她看着自己的老师,领导,还有外国友人:
“本来觉得这样很丢脸,但历史上英国著名科学家道尔顿是色盲,英国首相布莱尔是色盲,荷兰印象画派代表人物梵高是色盲,04年逝世的澳大利亚籍德国犹太裔的牛顿摄影师是色盲。”
“法国画家莫奈在晚年失去色彩辨识能力依旧完成了近200部作品,况且我是后天色盲,跟你们几乎没有半点差别。”任臻指甲因为用力已经陷进掌心,她的声音带着颤意:“你们明明不如我,凭什么要因为两种颜色禁我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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