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竹抓起钱包，问她，“只吃糖吗？还有别的想吃的东西吗？”
从医院出来，段竹从裤兜里摸出烟，点燃，他边走边抽，烟灰弹在了地上。
医院小超市里的大爷正在看晚间新闻，听到人来，依旧目不斜视。
段竹挽着腰，透过小小的玻璃窗往里面看，“大爷，给我拿两根棒棒糖。”
说完想了想，又说，“算了，你把那些糖全部给我吧。”
段竹来回用了没超过十分钟，进来的时候还拎了一只榴莲。
对上孟晚潇疑惑的目光，段竹挠了挠头解释，“那小超市里什么都缺，水果就只有这个，我才拎回来的。”
段竹洗了手，把棒棒糖拆了递给她，孟晚潇咳嗽了两声，还是把口罩摘下来吃了。
等她吃完，时间已经很晚了。
段竹这次没到她穿上去，只是坐在她的床一侧，缓缓继续刚才那个话题。
“以前一直没跟你提过她，但你也应该从任臻哪里听过什么消息，毕竟这些很丢人的事，我哥们都知道，你如果想从一些途径了解，似乎也不是难事，但我还是想跟你说。”
段竹：“以前我的确是想的这辈子就她一个了，当初我连婚房都买好了，什么都准备好了，我跟她是在大学里认识的，八年的感情，但还是看错了人。”
“你要说以前，我年轻无所畏惧的时候肯定说只对她专一，但娇娇，我要说我现在对她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了，你一定不相信。可事实就是这样，甚至这三年来，我想到她的次数，五根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她现在过的怎么样我没有去打听，不是怕知道，而是我根本不想知道，就是一个过路人，我从没有像你想的那么执念。”
“我出院那段时间，徐卉根本不是我们之间的问题，你说的对，我胆小我怕死，但我就是这么一个人，没钱的时候想着赚钱，有钱了又觉得孤独，可等我朋友兄弟跟我坐在一起热热闹闹吃饭的时候，还是觉得少了点什么。”
“娇娇，那种感觉，你懂吗？”
“我这一生走走停停，受过伤废过腿，现在的唯一愿望就是，你是我最后的劫数，我不想再颠沛流离。”
“我错了，别再折磨我了。”
……
那天晚上，段竹讲了很多很多话。
但孟晚潇大多数都没听到，只觉得耳边叽叽喳喳吵的她睡不着，于是拉过被子蒙住了脑袋，自动屏蔽，一觉睡到了第二天自然醒。
睁开眼，看到段竹没走，就在她隔壁床上坐着，头发乱糟糟的，双眼迷茫没睡醒的样子，正在挨护士小姐姐的训。
“她是肺炎，榴莲是热性水果怎么能给她吃，下次吃什么要先问问你的主治医生，辛亏是没吃，这要吃了病情加重怎么办？”
段竹下床，乖乖挨训。
等到护士走后，便听到孟晚潇躺在床上咯咯咯的笑，他眼睛瞪过去，双眼还着点没睡醒的惺忪，被训后心情不太好，有点咬牙切齿，“还笑！”
“你被训时候，好像狗啊。”
这话有点似曾相识，段竹也没生气，只问，“护士说一会你还要输液，早餐想吃点什么？”
孟晚潇说：“现在还没到早餐的点。”
“我早点去给你买，一会有课，学校那边这个月已经请了三次假了，总调课也不好。”
“哦，这样啊。”孟晚潇想了下，“我想吃油条，想那个味道了。”
“行，就油条豆浆，我去买。”段竹去洗手间随便抹了把脸，出来捞了外套下楼。
回来伺候她吃了东西，段竹把垃圾扔桶里，看她，“那我去学校上班了。”
孟晚潇看着他，点头，“好。”
段竹又盯看了她一会，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说，穿过长廊拉开门走了。
段竹的工作是他自己争取到的，这几年陆续考了几个证出来，通过张局的介绍，来到南城市警察学院侦查系任教。
他要带两个班，课程说重不重，一般课程不是在上午就是下午，大概四个多小时。
段竹长相属于硬汉型，给人一种很凶很严肃的感觉，所以在他的课上，学生都有点怕他，所以比较老实，也没有玩手机的情况。
可今天侦查二班的同学发现在上课讨论的时候，平日十分有原则的段老师，竟也会开小差玩手机。
段竹把手机放在讲桌上，粗粝的手指在屏幕上点点点，打了一串字发送出去。
孟晚潇听到手机响，抓起床头柜上的手机。
四个字。
“你在哪儿？”
孟晚潇：“？？？”
段竹又回她：“我心里现在很没底。”
孟晚潇：“你怎么了？”
段竹没再回复她。
孟晚潇放下手机，手掌按住心脏，竟感受到一种久违的悸动，心脏在胸腔里扑通扑通猛烈的撞击，那种感觉很奇妙，甜蜜又刺痛。
又好像，更多的是甜。
就像昨晚的那根棒棒糖。
孟晚潇输完液吃了医生给的药就睡下了，还是有些咳嗽，但也比之前好很多。
在她睡得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外面的天，分不清是早上还是下午的时候，身后的病房门砰的一下被人撞开了。
孟晚潇被这个动静吓了一大跳，她双手撑着床板坐起来，转身就看到段竹满头大汗穿过走廊走进来。
“你怎么来了？”
段竹看到她还在，似乎是松了一大口气。
孟晚潇皱着眉毛看了眼腕表，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听到他问——
“昨天那个男人是谁？”
“谁？”孟晚潇太阳穴突突跳了几下。
“就昨天那个小白脸，下巴很尖，长得像混血的男人。”
听他这么粗暴的描述，孟晚潇一下就知道他说的是谁了，可她并没有正面立即回复他，而是问：“你来就是为了问这个？”
段竹乌黑的眼眸紧紧盯着她，说：“我昨天晚上梦到你跟着他走了，不要我了。”
起初听到前半句孟晚潇还有点想笑，可后面四个字，让她笑不出来了。
看到她低下了头，段竹就叫她的名字。
“孟晚潇。”
她没抬头，只轻轻应了一声，“嗯。”
“孟娇娇。”
“嗯。”
“娇娇……”
孟晚潇抬起头，四目相对时，两人的眼眶都是红的。
孟晚潇首先承受不住那双炽热，看着那仿佛要把她心脏融化的眼神正要妥协时，又听到段竹说——
“我这辈子，就栽在你身上了。”
“娇娇，你说，该怎么办吧，惩罚我？”
段竹自顾自地说着，“下跪就算了，我才不跪。”
“好没诚意。”
段竹却凝视着她摇头，“我的腿，要在婚礼前养好，一步一步，风风光光地娶你。”
孟晚潇安静地看着他，良久，笑出了眼泪。
段竹也按了按发胀的眼睛，跟着她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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