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这么详细!
黄丰掌握的资料真的都来自那本介绍大运团员的宣传册吗?回头我一定要翻出来好好看看,什么册子居然把运动员在大学里住哪间宿舍睡哪张床都刊登出来的。
“下一个!”沈润指向我,“小强!”
黄丰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钱三强,上海理工学院校队队长,司职前腰,二十二岁,一百七十五公分,机械设计专业。家住上海市徐汇区龙瑞路一百二十八号……”
他把我的家庭住址给报了出来。
“等等等……”我赶紧阻止,“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也是那小册子上登的?”
“什么小册子?”达申申一头雾水。
黄丰不理会,高深莫测地喝了一口酒,然后继续说:“沈润,上海外国语学院西班牙语专业,司职边锋,身高一百八十公分,年龄十七岁……”
“喂!”沈润扑上去捂黄丰的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不过晚了点,我和达申申都已经听见了。
“什么什么?”我知道沈润在大学生足球联队和国家队都是里年纪最小的,但不知道竟然这么小。“沈润,要不是十强赛你应该升大二了吧,怎么只有十七岁?”
“你才十七,未成年居然敢喝酒!”达申申一把把沈润的酒瓶抢了过来,还在他头上狠狠敲了个爆栗。
“干什么!”沈润捂住脑袋喊道,“我上个月就满十八周岁了,黄丰看到这些资料的时候是参加东亚大学生运动会之前。”
“不对!你的国家队参赛证我看见过,”大运会和国家队集训期间我俩都住一个房间,沈润喜欢把东西到处乱放,“上面的年龄是十九岁。”
沈润支吾了一会儿,才开口回答:“我自己改的年龄,改大了两岁。”
“图什么?”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只听说有人把年龄改小,还没听说过有故意改大的。
“为了参加大学生联赛呗。”沈润低眉耷眼地说,“联赛规则上有关于队员年龄的说明,要求在十八到二十三岁之间。”
“下限是参考年龄,上限才是硬性规定,你个二货连这都不知道?”达申申问。
“那时候年少无知,我哪里懂这些?”沈润喊。“后来,参加东亚大运会、国家队集训,我怕有人发现前后矛盾,就都写大了两岁。”
“爷们服了,世上还能有这奇葩事儿!”达申申目瞪口呆。
怪不得黄丰说足总工作也不是很细致的时候,沈润不让他说下去,没想到居然还这样一桩秘密藏着。不过也难怪足总发现不了,谁能想到还有人这样操作的。
“你不是要听我的秘密吗?”沈润冲着达申申嚷嚷,“这下都知道了,满意了吧?”
“嗨,”达申申摆了摆手,“这叫什么秘密,多大点事儿?”
确实,同达申申的身世相比,小儿科了一些。
“连足总都不知道,黄丰你是怎么知道的?”我很好奇。
黄丰喝了口酒,没理我。
沈润一脸坏笑,“小丰他有线人提供情报……”。
“你住嘴!”黄丰脸色立刻变了。“别忘了自己答应过不说出来的!”
“是你先爆我的料的!”沈润和他针锋相对。
“我爆你什么料了?”
“你暴露了我的年龄!”
“年龄算什么秘密?”
“你告诉我改年龄参加国家队算是诈骗,要坐牢的。说好了只要我替你保守秘密,你就不说出去!”
“黄丰你这么卑鄙,居然还吓唬沈润。”达申申说,“快,快,他有什么秘密说出来,报复他!”
我也赶紧把耳朵竖起来。我自问绝对不是喜欢八卦的人,但今天的料实在都有些猛,很难让人不觉得好奇。
“你们记不记得昨天赛后发布会上让戚永平难堪的那个女记者?”沈润问。
“短发,高高瘦瘦,长的挺好看的那个?”达申申一说,我也立刻想起了那个开怼戚指导的女记者的样子来。
黄丰狠狠地瞪着他,沈润假装没见到继续揭底,“那个女的就是那本介绍本届东亚大学生运动会代表团的宣传册,关于足球队部分的撰写人。她在编写这本册子时为了收集我们所有人的背景资料,特地去了我们每个足球队队员的家或者学校。”
“我们每个人的家都去了吗?”我怎么不知道有这回事,如果有记者到家里来采访,我妈一定会告诉我。
“去了。”黄丰低着头说,“就你爸在,被赶出来了。”
难怪,我爸一直不支持我参加大学生足球联队,更反对我进国家队。
“那我家呢?”达申申也问,“应该没人知道我家的信息。”
“是不知道,所以只去了学校收集素材。”黄丰依旧头也不抬。
“这个工作量很大呀。”我有些吃惊,达申申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你们这是什么思维方式,怎么都抓不到重点?”沈润急得直跳脚,“就没人关心一下,为什么那个女记者采访的情况都会告诉黄丰知道?你们就不像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
对啊,我一拍脑门,确实差点错过重点。
“你快说说!”达申申也是一脸期待的表情。
沈润这才得到了满足,“因为,那个女记者和小丰是……恋人关系!”
“啊,那是你的女朋友?”我和达申申不约而同地惊呼。
今天的谈话还真是高潮迭起,让人欲罢不能呀。
“我要是没记错,加入大学生足球联队的时候黄丰你应该是大三吧?”我问。
黄丰点了点头。
“那个记者比你大?”
“大三岁。”黄丰回答。
“你们是怎么搅和上的,一个踢足球一个学新闻的?”达申申实在忍不住了,直奔主题而去。
黄丰一直不回答。过了许久,就当我们以为他不会说想继续催问的时候,黄丰却悠悠地叹了口气,露出一副哀怨的表情,抬起头淡淡地说:“你们想听,我就说说,反正也没什么。”
他喝了口酒,然后告诉了我们他和那女记者之间的故事……
那女记者姓朱叫朱雅婷,是黄丰的邻居。两人从小认识,若不计较比黄丰大了三岁,倒也算是青梅竹马。朱雅婷不仅人生得漂亮,而且学习成绩非常出色,是黄丰家那一带所有家长嘴里“别人家的孩子”,也是周围所有男孩的梦中女神。黄丰也不例外,从情窦初开起所有心思就被都这个美丽可人又才华出众的小姐姐给占满了。只不过比“女神”小了那么多,所以自己心里觉得是没有可能的。
然而命运有时候就是喜欢给人惊喜,就在朱雅婷高中毕业考上成都新闻传媒大学,即将离开家乡去省城上学的暑假,女神居然主动来向黄丰表白了。原来朱雅婷也一直喜欢着这个守在自己身边的少年郎,想在分开之前和他确定恋人关系,黄丰当时差点高兴得当场就晕了过去。
他晕晕乎乎地听完女神表达完对他的看法,询问是不是愿意当自己男朋友的时候,黄丰的脑子已经处于半休克状态,他不记得自己当时是怎么回答的了,只记得那一刻在心底发下誓愿,一定不辜负朱雅婷给予他的这份感情,一定努力守护自己的女神一辈子。
暑假过完,朱雅婷离开家乡上大学去了,刚刚进入高中的黄丰开始发奋学习,希望自己高考也能考上成都新闻传媒,重新和女神团聚。然而黄丰的父母都是体校的教练,他从小就在体校接受足球训练,学习成绩是他迄今人生中最短的短板。不过,好在成都新闻传媒不光是一所知名的高等学府,也是国内大学足球联赛的老牌劲旅,为了保持水准每年都会特招一些有足球特长的学生入学,而黄丰恰好能满足要求。所以他最终还是如愿地和女友朱雅婷在大学的校园里相聚了。虽然黄丰入学的时候,她已经大四,两人呆在一起只有半年时间,朱雅婷就离开学校去实习,毕业之后更是去了总部设在北京的《‘球’周刊》报社工作。
不过好在两人的感情一直很好,也很稳定。朱雅婷尽量抽出时间回成都和黄丰相聚,也总把工作上的点点滴滴同自己还在上学的男友分享,所以黄丰才会对朱雅婷调查得到的信息这么了解。
听完黄丰的故事,我们都半天没有说话。我从未谈过恋爱,沈润完全还是个大孩子,看达申申大咧咧直男癌晚期的样子估计也还是单身狗一条,所以稍微曲折一点的爱情故事都能让我们感动半天。
我一边感慨一边在心底里提醒自己,以后就算酒精过敏治愈了也绝不要喝酒,这才三度,就让像黄丰这样少言寡语、喜怒都不形于色的人和我们分享自己的爱情故事了。
“可是沈润怎么会知道你和朱记者的关系的?”我想了想问。
“雅婷采访……”
“雅婷……”沈润学着黄丰的语气叫了一声,我和达申申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黄丰狠狠瞪了他一眼,“采访的时候遇到他妈妈,被套出话来了。”黄丰回答。
“令堂是做什么的,怎么这么厉害,能套出记者的话来?”达申申问。
沈润拱了拱手做个承让的手势,“家母在街道担任主任,擅长调解邻里纠纷、保媒拉纤以及套人闲话。所以三下五除二就套出婷姐的男友是我大学生足球联队的队友——丰哥,小小伎俩实在是不足挂齿啊。”
我和达申申也情不自禁地拱了拱手,真是什么行业都能出人才。
黄丰拿起酒瓶自己灌了一大口,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心事重重的样子。
虽然平时他也是这样一副别人欠他多还他少的死鱼样,但今天听了背后的故事,我总觉得他似乎还藏着什么心事没有说出来。
“是不是你俩的感情遇到什么问题了?”我问。
黄丰没有说话。
“朱记者工作之后变心了?”沈润问。
黄丰立刻摇了摇头。
“那就是你,变心了!”沈润指着他,“是不是忽然发现自己没这么喜欢少年时的女神,于是就和大学里的女同学好上了?”
黄丰狠狠瞪了他一眼,“当然不是!”
“那你这唉声叹气地是干什么?”达申申大声问道。他脾气急,遇到黄丰这样三棍子才打出一个闷屁来的最受不了。
“唉,你们不懂。”黄丰又喝了一口酒,“你们不知道雅婷她有多秀,我觉得自己配不上她,所以总是担心还会有其他的追求者出现!”
“那又有什么关系?”我不太懂感情,“你们的感情不是挺稳定的。”
“雅婷现在已经是《球》报的一名正是记者,有独立攥稿的资格。”黄丰显得有些激动。
我知道《球》报,那是足总下属的一家平面媒体,才毕业没几年就能成为具有独立供稿资格的记者确实需要足够优秀才行。
“可我呢,什么都不是,我真怕雅婷她有一天会忽然发现我其实配不上她。你们都是正常进得大学,不知道我有多羡慕。”黄丰指着我们,“就算不踢球,沈润还会西班牙语,三强还懂机械设计,达申申就不用说了。刚才酒瓶上的英文标识,你们个个都识,就我一个字也看不懂,我只会踢球!”
“可是你也已经很优秀了。”我安慰他说,“踢球也已经踢进了国家队,那可是全国的球员里选出的二十来个人。达申申是例外,他只要继承了家产马上就是全国顶尖。但我和沈润,谁要能做到行业内全国五十人以内都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儿。”
“我们怎么进的国家队?真是因为实力吗?”黄丰反问。
是球迷投票选进去的。他的话也刺痛了我的心,我又想起国家队里有些老队员背后称我们是“选秀队员”。
“我只有踢球一条出路,为了雅婷,我一定要成为职业球员,在她发现我配不上她之前成为球星!”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下去了,只能站起身走到他身边,在他的肩头用力拍了拍。达申申和沈润也过来给了他一个拥抱。黄丰没有说话,一口把瓶里剩下的酒都喝了。
没想这样一个平时酷酷的黄丰,好像对什么都不关心的样子,竟然背负着这么大的心里压力。我沉吟着喝了口茶,放下瓶子却忽然发现达申申和沈润都直勾勾地望着我。
“干什么?”他们盯得我浑身不自在。
“请说出你的故事!”沈润朝我做了个请的手势。
“什么故事?”
“快点!我们说了自己的事,就剩下你了。”达申申说。
“我?”我楞一下,“我没什么事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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