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宾主皆欢,实在畅意。
事情的变故是在某位大人临时起意要求竺汰大师算一算运势,大师欣然应允之后,众客人便蜂拥而至。
等到左桦发现一场好好的庆功宴、周岁宴竟然变成了一场竺汰高僧的个人见面会时,才意识到,那些要求算一算运势的人,竟然不知道何时已将目光盯在了自己的女儿身上。
因着为人父的某些不可名状的担忧,左桦本能地想上前阻止,然而却被醉醺醺的客人挡住了去路。也就是这一挡,让左桦的速度慢了几分,没能阻止事情的发生。
经此一夜,“此女乃祸星,将致左府衰,甚可致母丧”的预言,就这般传了出去。
原本地,左桦是不信的,他仍旧和以前一样宠爱着女儿,甚至对乱说闲话的下人也加以重罚。
可未过不久,他在战场上便接连失利,府里大事小事不断,妻子更是一病在床,不见康复。他这才慌忙想起那竺汰的话来,几经犹豫之后,他最终仍是决定将瞒着妻子将女儿送往千里之外的寺庙。
女儿送出去不久,左夫人的病便渐渐好转了起来,也使得左桦愈发觉得自己的决定正确。
然而这件事最终还是被左夫人知晓,她不顾大病初愈的身体,独自出门踏上了寻女的步伐。
后来,左小姐还是回来了,和夫人的尸体一起。
故事讲完,曾嬷嬷又补充道:
“夫人死了之后,将军受到很大的刺激。他彻底相信了那个和尚的话,也开始认为小姐是祸星一个。为了避免更大的灾祸,他将小姐软禁在了小小的院子里,对她不管不顾。
左府里的下人惯会捧高踩低,见将军嫌恶小姐,就也开始对她冷嘲热讽起来,并不把她当作真正的主人。
私下里,他们都议论着,说小姐是祸星,还奉劝我也离小姐远一点。可是如果小姐真的是祸害的话,那待在小姐身边这么多年的我,怎么可能平平安安地活这么久呢?
于是我就在想,或许夫人死的原因根本就不是小姐命硬,而是因为那和尚说了不该说的话,才让将军有了本来不会有的想法,才导致了夫人的半路丧生。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讨厌和尚,也是因为这个。”
非渔默默地听着,并没有插嘴说一句安慰或附和的话。在这个陷入悲痛回忆的老人面前,一切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起来。
她只是静静地等着,等着老人心情的平息,等着老人那个即将出口的请求。
那个请求,她并不想答应,但,若是眼前这个老人提了,或许她最终仍会答应的吧。非渔有些不确定地这样想着。
然而预想之中的请求没有出现,老人抹了抹眼角,转而状似轻松地道:“说起来,还幸好非渔姑娘是个道士呢。如果你是个修佛的或者信佛的,或许我当初就会毫不犹豫地把你赶出去吧。”
“你,没有什么请求吗?”
“没有。”
“那你为什么,会告诉我这些事情。”
“因为这么多年来,非渔姑娘是唯一一个出现在小姐身边的朋友。我只是希望,小姐的朋友,能像嬷嬷我一样,即使知道全部事情之后,仍然不会选择离开小姐。当然,如果非渔姑娘能帮我劝一下我家小姐的话,也是最好不过了。”
说这话时,老人的脸色异常郑重,郑重地,就仿佛托付生命大事一般。
非渔知道,老人在期待着她的回答。
然而她却只是望了望天上残缺的月亮,半晌吐出三个字:“我尽量。”
“我尽量”这个词,真正意思从来不是尽全力去做。因为“尽量”的前提永远只是“我”,而“我”的全力有多少,除了“我”谁也不知道。
因此很多时候,“我尽量”这三个字,既不等于愿意做,也不等于做到了。
这三个字,从来都是一个人面对不愿做的事情才会说出口的敷衍的回答。
但这个稍显敷衍的回答,却已是非渔所能做出的最大承诺。她心里很清楚,左姒那个小姑娘,面冷心更冷,认定了的事,谁都不可能劝的回来。
而就算明知不可能成功的事,非渔仍然答应去劝一劝,这当然不是因为她有多么高尚的情操和助人为乐的品德。她之所以答应去劝,也不过是为了回报这几天的款待罢了。
受人以鱼,当以恩报之。这是师父对她的劝诫,也是她一直以来做人的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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