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王被软禁于宫中,消息一出，满朝皆惊。听闻永寿帝下旨召秦王、并州王父子回京，觉得皇帝更倾向于维护太子，要清算秦越一党，依附于秦王、越王的大臣顿时惶惑不安起来，有立场不坚定者纷纷托人向东宫递话,谋求退路。

一时间东宫门庭若市,谒者如云。

不想这事却惹怒了永寿帝，称自己还没死太子就开始抢班夺权，狠狠地斥责了太子一番，群臣哗然。

接着就有内部消息称永寿帝最近诸事烦心,身体欠安，导致喜怒无常，连北戎的四王子都被他关起来了，龙体实在堪忧。

不久,罢了好久的早朝终于恢复，却是由太子代为住持,永寿帝并没有露面。

有传言称永寿帝病重,百官向太子求证,太子却称他父皇龙体康泰，并没有染病。

百官将信将疑,要求觐见皇帝，太子推说他父皇正在闭关修炼，不宜打搅。

百官联想到最近不断往京城方向集结的军队,更加怀疑。

就在这个时候，永寿帝突然派兵围了东宫，将太子幽禁起来，之前被太子调动的军队奉命原地驻扎待令，不许再往京师集结。

朝局瞬息万变，乱象纷纷，疑云密布，人心惶惶。

永寿帝还是不上朝，只是每天把几个肱骨之臣叫到宫中议事，这从侧面证实了群臣关于他病重的猜测。

太子被幽禁，沈绉却没被牵连，仍是圣宠不衰，成了永寿帝最年轻的心腹之臣，每天都要入宫，和几个风烛残年的老迈之臣给永寿帝出谋划策。

这天，永寿帝发现一贯准时的沈绉竟然没有准时觐见，正要派人去驸马府催，却接到了他被人劫持的消息，勃然大怒，严令京师各部全力搜救。

而沈绉却像突然从人间蒸发一样，无影无踪，遍寻不着。

沈绉当然没有蒸发，他在入宫路上遭到一伙不明身份的人的袭击，随行护卫眨眼间就被砍倒一多半，他见势不妙，拨马往回跑，却被绊马索绊住马匹，摔下来被人捉住带走。永寿帝下旨全城搜救时，他已经被人带出京城。

沈绉被捆住手脚，塞住嘴巴，蒙着眼睛，先是被扔在马背上颠簸，后被丢在车上颠簸。不知道过了多久，被人抬下车，带到一处地方，，取下蒙眼塞嘴的东西，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处在一间漆黑的屋子里，什么都看不见。

沈绉在黑暗中待了好半天，就在他以为只有自己时，突然从黑暗中传出一道低沉的声音：“呼吸倒平稳，心脉跳得也不快。”吓了一跳，稳定心神，睁大眼睛往声源出看去，却什么也看不到。

“你在看我吗？你是看不到我的，我却能看到你。”那个低沉的嗓音继续道，说得好像他是鬼魂一样，很瘆人。

“只有野兽才能在黑暗中视物，你顶多凭借感官猜个大概。要不，你猜猜我现在的表情？”沈绉撇嘴冷笑，他最不怕的就是装神弄鬼的东西。

“有胆量，你不怕这样说话会得罪鬼神吗？”那声音继续问。

“世上没有鬼，也没有神。你是谁？为什要装神弄鬼？这是什么地方？你抓我来要做什么？”沈绉连珠炮一般发问。

“既然你不怕，那就点灯吧。”话音落，墙上挂着的几盏油灯被点起来。几个戴着鬼头的面具的人分站在一张长形桌子旁，一个戴着白面具的人坐在中间，情形就像判官小鬼审案一样。沈绉觉得很可笑。

“知道为什么要抓你吗？”空白面具问。

“愿闻其详。”废话，他又不是他们肚子里的蛔虫，怎么会知道？一般问这话的都会自己说出原因，问话只是卖个关子。

“有人说你是佞臣，所以把你抓来剥皮抽筋。”白面具道。

“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不被人后说，我理解。都是做臣子的，有不同意见是正常的，但是攻击诽谤别人就不厚道了，我还说他是佞臣呢。”沈绉面色如常道。

“可满朝的官员都说你是奸佞，你赖不掉的。”白面具接道。

“既然这样，请你说说，满朝的官员哪一个不是奸佞。你找出一个正直无私、毫无缺点的来给我看看。”沈绉不服道。

“能言善辩，巧舌如簧，看来传言不假。”白面具道。

“没有证据，看来你只是凭传言断案的糊涂判官。呵呵，拜托你有点骗子的职业道德好不好，要装也装得像一点，起码拿本簿子，装模作样地列上几条罪状。”沈绉出言讥讽道。

“哼，你胆子不小，死到临头还如此猖狂，不过本判官倒挺欣赏，姑且念上天降下这样一个出色的祸害也不容易，破例给你一次活命的机会。外边有三个无恶不作的江洋大盗，只要你把他们的脑袋砍下来，就算你将功折罪。”白面具说完，戴着鬼面具的人就把捆住沈绉手脚的绳子解开，又从外面拖进来三个捆住手脚的人，三个人都是一副穷凶极恶相。

沈绉活动了下手脚，道：“我不会杀他们。”

白面具道：“为什么？”

沈绉道：“首先，我不会滥杀无辜，你说他们无恶不作，从外貌上来看，确实挺像，但是没有证据我不会相信。其次，既然他们已经被抓住了，就该交给官府处置，为何要由我来动手呢？我不是负责刑狱的官员，这么做是越权，是违法的。再次，他们手无寸铁，又被绑住了手脚，我没有杀人取乐的爱好，不会对无力反抗者动手。最后，即使他们该死，我也不会动手，我不喜欢杀人。你问为什么，这几个原因随便挑。”

白面具道：“说得正义凛然，是做官做得呆了，还是谎话说习惯了？你当官就没残害过人？”

沈绉叹气道：“我只害过一个人，就是我夫人。”

白面具道：“善恶不两立，有时候你不杀他，他就要来杀你，真到那个时候，你还这样坚持吗？”

沈绉严肃道：“此一时彼一时，真到那时，我不敢说我还能这样坚持，毕竟人都是自私的。但是现在我可以这样做，那时会怎样我不知道，就等到那时再说吧，到那时，不管我的选择是怎样，我都不会后悔，毕竟我试图努力过。”

白面具感叹道：“你很坦白，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听说你很擅长术数，如果你能把这几道题解开，我就考虑饶你性命。”

戴鬼面具的人递上一卷书，沈绉凑到灯下一看，是《算经秘术》，打开来，里面全是些算术题，什么《九儿问甲》、《鸡兔同笼》、《醇酒醨酒》、《百僧分饼》，当即从怀中掏出自制的石墨笔，刷刷地写了起来，有些题目要列方程式，有些直接口算出来，不到两刻钟的功夫，就将整本算术题全解了出来。

沈绉看不到戴面具之人的表情，但他们核对答案时总是不厌其烦地看着对方戴着面具的脸，每核对一道题就互相看一遍，到了最后，戴白面具的人手有些抖。

白面具对沈绉道：“不到小半个时辰就算出来了，果然不错，当初我可是花了整整三天才做出来，真舍不得杀你。告诉我，你跟雷火堂到底是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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