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死一次的舟不度再次睁开眼睛,满心欢喜自己到了阎王殿。溺死鬼肉身都重,拖带不起一缕烟似的灵魂,他便释然的只有眼珠子还活络身体器官打量四周。
看到头顶破烂的梁木时,兴奋地心想:这就是地狱呀,果然面目狰狞,地上支起架子煮了油锅吧,梁木都被熏黑了。我这是要下油锅呀?
闻到空气中松油的气味时,又想:连阴间也烧松油脂,阴间也会天黑吗?也有春夏秋冬吗?
身上的寒意证实了他的猜测。舟不度咧嘴笑,越疼笑的越欢,没有什么阻止他寻死,也没有什么能阻止他笑。笑得眼角眼泪掉出来时他想起了自己许下的那个愿望,所以当看到一身黑衣的无常站在眼前,他迫不及待问:“我坟头上盖了一层新雪吗?和我尸身一样白么?”
第3章自戕
鬼只是沉默。
再一看原来不是无常。他认得这双修长的手指,在救起他的鱼船上。中指和食指缠绕两根细细的黑线——渔民的手。骗得他白高兴一场。
他脸色当即沉下来。不笑了。
这双好看的手此刻端来一碗冒热气的白粥。
舟不度只是翻白眼:“我不吃这个。白粥怎么吃?总得放点虾籽吧?没有虾籽至少剥一个鸽子蛋吧?”
虾籽白粥端来时,舟不度又故意刁难说:“我不吃虾籽,我刚刚要的是鸽子蛋呀?你会不会伺候人。我躺在这里怎么吃,不会拿勺子喂我吗?”
舟不度失望透顶,赖在他的床上不肯走。死皮白赖赖了三天,将自己内伤外伤脖子上的伤通通养好。那几天天一直下雪,如果是他的尸首躺在冰天雪地,那应该已经可以垒起一个小小的坟包。
就为了这么一个小小的坟包,他折腾到死去活来。在他字眼里,死去和活来是两个词,两个都不容易。不然何以要死不活?
他感觉自己躺了三天躺成了一张薄薄的皮,全身轻飘飘的没一点实感。他笑嘻嘻地对救他两次的人说:他就是要死。把他打捞起来他不会有一点点感激之情,相反他恨死他了。从鱼船上跳下去不是为了寻石头,只想再死一次。
他笑的很绝望。等屋子空空荡荡后,舟不度毫不犹豫搜出渔夫藏起来的剪子插进胸口。血咕咕流。渔夫回来后舟不度还能对他媚笑:喏,你来的正好,再给我补一刀。
渔夫指着他胸口的剪刀气得手抖。
舟不度发现他不是因为自己寻死气的手抖,而是用了他的剪刀气得手抖,于是他没事人一样把剪刀从胸口抽出来还给他。
他直接被赶出屋外,关门的声响震落了屋檐上的雪。落了他一身。舟不度摸着破烂木门的铜绿锁,死乞白赖拍门,手都要拍烂似的求一条薄棉被。外面的天气实在令人难以忍受。
无人应。
他躺下来,犯贱地用手指沾胸口上的血写字,在雪地上写了二十多遍“舟不度”时候,一条破棉被从门缝里扔出来,大门又火急火燎地关上。
他转头冲里面看不见的人媚笑,笑的妖媚极了:“你叫什么名字?”他打算将恩人的名字一并写上去。写在雪上的字迹冬天不会化,由此长长久久,刻骨铭心。
写在雪地里不够,又在人家的门上作画,落笔出来的还是“舟不度”,字丑极,血书也惊悚极了。
完成之后舟不度低头看胸口,正好血迹干透,一个窟窿眼。舟不度咧开嘴。
他又在雪地里躺了会儿。把能冰透骨头的雪盖在身上,冷到鼻涕一泡一泡冒出鼻孔,舟不度又像猫盖屎样把自己一点一点刨出来。
正门不让他进,他黑白眼珠子瞅着盖茅草的屋檐——上房顶!
半个时辰后。
扑通。
舟不度灰头土脸从烟囱里爬出来,得意忘形想,他在水里泡了两个时辰才被人捞上岸,这次比上次好,他只花了个把时辰就摔断了两根肋骨。他又庆幸只摔掉肋骨,手脚没摔坏。还有力气爬!
他爬上恩人的床。师无邪惊悚地从床上弹跳起来,盯着舟不度,两只眼睛死死盯着他厚颜无耻扯过被子盖在身上,熟门熟路将脑袋搁在唯一的枕头上。
从烟囱里钻出来的舟不度比羊屎粒粒还黑。他一动,黑灰在床单、被子、枕头上重叠出一个又一个大大的人形。化掉的雪和血能蹭到哪儿算哪儿。
当自个是家主,实在不要脸!
舟不度说:“你的名字,你还没有告诉我,我要以身相许报答你。”
师无邪吸了一口冷气。连连后退。
舟不度数着步数,一二,三步。哦,进步了。他轻声:“我不介意你是男的。”
师无邪不吭声。脸色气的发白。
舟不度接着火上浇油:“不告诉我名字也没关系。我已经把我俩的名字写在一起了,以后你家就是我家,我跟着你吃跟着你住,绝对不麻烦你做的事情。”
师无邪愣了下。写名字?
舟不度眨眼,伸出手指头颇为无辜地指向门。
阅读一个寻死的男人最新章节 请关注书趣阁(www.sqg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