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来的微信名叫“不一定可导”,实在是太奇怪了。
大概一个小时之后,对方通过了好友申请。
连旭捧着手机,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可以假装自己仍在执飞,等着这位段凯先打招呼。从之前那十几条几十秒的微信里,他也知道了段凯是名教员,人很好,认为自己只是做本职工作,实在犯不着发感谢信。连旭的脑子稍微动了动……那么,也就是说——
对话界面里,对面的动态变为了正在输入。然后没多久就发过来一条信息。不出连旭所料,内容是“你好,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们只是做了应做的,感谢信就不必了,太不好意思”。然后跟了一个捂嘴笑的表情。
连旭想了想,回他:“您要是觉得不合适我就不写了。但实在想说声谢谢。我上个星期刚放副驾,碰见极端天气挺紧张的,多亏了您的通报和安慰缓解我们的情绪。”
段凯赶紧回:“不用叫您,太客气了。”
连旭立刻跟上:“那怎么称呼?”
“我叫段凯。”
然后连旭就特别夸张地回了一堆感叹号:“!!!!!!实不相瞒我叫连旭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之后就是一堆惊讶和感慨。看节奏差不多了,连旭就说了句“凯哥声音挺好听的”。这就像是某种夙愿,这句话说完,连旭心里就满足了,特别舒服,特别开心。最后聊天以2075接到推开指令为结束。两人各自投入到了自己紧张的工作中。
再落地之后,连旭翻着“断开”的朋友圈,同时截图给自己朋友们挨个轰炸“我男神叫段凯操!!!段凯!!!!!我俩天生一对!!!”。然而在一条今年三月的照片上,连旭的手停住了。
段凯搂着另一个男的,两个人对着镜头笑得很开心。配文只有三个字,“八周年”。连旭就这么听见了自己心啪嚓落地摔碎的声音。与此同时,向来骄傲惯了的他,开始体会到这辈子就没经历过几次的一种感情——妒忌。
那男的看起来也没有很好看,有点胖,软软的,有点熊。段凯私服品味很不错,衬得那男的就很一般。看画质是iphone前置摄像头。拍出来还能看,就说明其实段凯本人应该还是挺帅的。五官立体,眼窝深,眉骨高,睫毛密。肤色看不太出来,因为是夜景,好像在江边,光线也不是很好。
其实对于大多数gay来说,发现男神有男友绝对是好事,因为这说明男神也喜欢男的啊!有男友好说,抢过来就是了。因此但凡那个周年数字是个小于五的任意整数,连旭都不会如此不爽。
八周年,多难啊,别说抢不抢得过来,真要去破坏也很有心理压力。连旭的左手无意识地一下一下摸着驾驶杆,出了神,直到教员喊他收拾东西下班回家去。
第2章SSS
所谓七年之痒。那八年了之什么?段凯有时候觉得,可能就是“麻木”。
和高嘉赫走到现在,他发现自己突然看着对方做什么事情,内心都没有波澜了。甚至上床都没有,慢慢地也就少上。男人在这方面是没什么耐心的,小嘉应该早就开始找其他人了。而段凯出于安全考虑,在发现这些迹象之后就基本没和对方有过什么亲密接触,上一次做爱可能是十二月份的时候。段凯原先从来不理解那些对另一半出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人,可到了现在才发现,那是一种更简单的、很容易就走上的道路。
当然,不是没想过分手。
就是他到了这个年纪,总有一种类似“凑合过呗,还能离咋地”的心态。
看来真的是老了。
本来两个人聚少离多,事情还在一个可控的程度内,可是当高嘉赫在新冠疫情那两个月出于生命安全的考虑自觉在家死宅再也不出去乱搞的时候,段凯开始难受了。他想看一看关于疫情防控的新闻发布会直播,看不了,因为高嘉赫要看电视剧。段凯也不想把高嘉赫逼出去,毕竟还是自己家里安全。
于是段凯开始连续地找人主动要替班,反正假期还有加班费单位人也少。但是戴口罩值班真的太难受了,缺氧,人昏昏欲睡地,思路根本跟不上。有时候段凯都想不管三七二十一把碍事的口罩扒了。他难以想象医护人员穿着防护服是怎么干那种高强度工作的。
高嘉赫这种小熊型其实还挺受欢迎。段凯有一次下夜班回家,听见高嘉赫在和别人聊语音,语音那头又是一个声音不熟悉的男的。段凯走到客厅里的时候,语音已经被迅速挂断了。小嘉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吃薯片,跟没事儿人一样。
看段凯回来,他站了起来。看段凯下夜班很累,他想走过去抱抱亲亲。可走到身边感受到了段凯羽绒服上的一身寒气,就停住了。
“快点去脱衣服洗手。”他说。
段凯没给任何反应,只是默默去做了,然后就直接回到卧室门头睡觉。高嘉赫其实很讨厌段凯这一点,有什么事情不说,就生气,就板着脸给别人压力。但他也知道段凯是因为什么生气,可如果现在两个人之间戳破了那个语音那样的事情,两个人就再也维系不下去了。
说实话,高嘉赫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态。八年了他看见段凯还会心跳加速,看见段凯下夜班的疲劳还会特别心疼。都八年了。可日子一天一天地冷下去,他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单方面地恨和闹脾气,和报复。
睡醒之后,段凯隐隐约约听到小嘉房间里的声音,知道他在打游戏。他已经很习惯于在家醒来之后立刻先判断一下男朋友所在的位置,是一种下意识的反应,睡醒的一瞬间就做了。然后段凯看了一下手机,发现那位叫“连旭”的年轻飞行给他发了两条微信。
段凯点开,之间一张自拍和一句话。自拍上连旭带着口罩站在机坪上,风吹得发型很傻,背后是好几车货物正在上货。文字是自拍发了几分钟之后发的,“我开始飞SSS了,今天从袁川飞武汉,凯哥是你值班吗”。
SSS就是救灾防疫的任务性质代码。
段凯觉得心里动了动,不知道为什么,踏实了一些。
虽然知道连旭现在肯定在天上,但段凯还是回了句“到武汉一定注意防护。我今天下夜班,之后连值好几天,甚高频里见”。
打开袁川塔台的微信群,也有人发了安航飞武汉援助航班的图片,说是带了一批物资和一个120人的医疗队过去,要拉80个湖北已经没有能力接收的确诊病患过来,落地直接整机隔离拉到港区昨天刚建成的临时医院。
段凯从床上坐起来,下床吃了点东西洗了个澡。他这几天太累,天已经擦黑了,已是下午四五点。他的这些动静并没有把小嘉引出来。某种程度上来讲,段凯松了一口气。
洗澡的时候刷着牙,段凯突然意识到,就是连旭要接80名确诊病患回来。他刷牙的手停了停,电动牙刷在他的口腔里哼叫。原来一个自己认识的人冲到这种第一线和新闻报道里的照片看起来完全不是一个感觉……段凯赶紧把剩余的洗澡步骤搞完,湿着头发擦着浴巾从卫生间里冲出来,两步跨到床头充电的手机边,手还湿着按开,看见连旭已经回复了。
“刚落地,七点带一批病人回袁川港区临时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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