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杜霖当时是摇头的,但他的表情很压抑,脸色苍白,他在回答之后又低低喃了一句,不知道是在说什么,她只听到了后面几个字,“……他应该是实验品……失败的……”
——实验品。
——那是一个失败的实验品。
她看见过那句话,就在江优赜的电脑里。
“如果真的是这样……”萧晴明显因方雅然的话动摇了,她就是因为这点才没有办法完全信任会长,但之前她觉得至少江优赜还是绯红学院的会长,总不至于会对这些事置之不理,她自己也是被江优赜救下的,但是她再从头到尾回想一遍,发现在这些事情上江优赜自始至终都没有插过手,他像是一个旁观者,只是出现在杜霖身边,但事实上,他并没有被牵连到事件里面,至今为止,一丝一毫都没有。
“啊,真抱歉,他完全都不让我们碰……只好又来麻烦你了。”护士边说边让开位置,江优赜看见其他一些护士们正按着病床上那个人的手和脚不让他挣扎,但他脸上的表情很痛苦,好像在忍受着什么疼痛一样,江优赜忍不住蹙了蹙眉,护士连忙解释,“他刚才还在乖乖的打点滴,然后我看见他头上好像有什么伤口,想看一下的时候他忽然就抱住头哭闹起来,要不是有她们及时按住阻止他,恐怕一会儿又要再扎一次针了。”
江优赜因为戴宁找他的缘故出去了一趟,没想到才一个转身的功夫病房里就像是经过了一场大灾难似的乱七八糟,一地的玻璃渣子跟水渍,被子也掉在了地上,几个护士们在病床边用尽了力气,那个只有一只眼睛的白皮肤青年还在挣扎,只是能动弹的幅度已经很小了,但也足见他的力气不小,可他一看见江优赜,竟然就不再挣扎了,反而“呜呜”哭了出来,用着一种像是一个受尽委屈的孩子似的表情,在江优赜面前哭诉着。
护士们这才松了口气,同时再一次感觉到江优赜的神奇,这个人进来一句话也没有说——他甚至不需要开口——只不过是走了进来而已,那个一直在挣扎的人就能感觉到他的存在,而且完全不闹了。不仅仅是如此,他一身从容优雅,脸上淡定的表情以及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那种让人安心的气质连她们都能感受得到,这个男人身上有着一股独特的魅力和吸引力,但是看在眼里又是太过有礼的,有礼到了一种极端疏远的程度。
不过他的疏远不包括病床上的这个青年,“呜呜”的哭声让江优赜来到了床边,看着只有一只眼睛的他问着,“怎么了?是不是哪里痛?”
“呜……”点点头,用唯一的眼睛瞅着江优赜,他可怜兮兮地吸着鼻子。
“来,我看看。”江优赜俯下身,他伸出手轻轻碰触他的头发,拨开额头上那些散乱的发丝,果然见到他头上有一道伤口,“这里疼?”江优赜轻声问。
“呜……”对江优赜的问话他每一句都有确实的回应,虽然旁人并不一定能明白他的“呜”的意思,但显然江优赜跟他似乎没有沟通上的困难。
“你刚刚是说这个位置吗?”江优赜微侧首问之前叫他进来的那名护士,护士几步走了过去,却在低头乍一看见江优赜低垂的睫毛和那优美的侧脸的时候蓦地屏住了呼吸,他倾身的弧度是恰到好处的优雅,长睫遮住了些许的表情,轻蹙的眉带着某种悲天悯人的情绪,她几乎要因这样一副画面而失神了,好在下一刻江优赜又出声了,“好像很长……”他瘦长的手指沿着疤痕抚了进去,而床上的人则是完全的配合,也许疼痛还在继续,但他只是咬住了下唇,惨白着一张脸一声不吭。
“呃……我看到的就是这个,这个……好像是缝合之后的伤口……”护士在一旁说着。
江优赜的手因她这句话停了停,像是想到了什么,收回手拨开另一边的头发去确认,果然发现另一边也是往后延伸下去的,他没有再继续,而是对上了那只眼睛,像是轻轻叹了一口气,揉了揉他的头说,“这里,动过手术了吧?”
那人点点头,伸出手扯着江优赜的袖子。
“你想不起来自己的名字也很正常……”江优赜又轻轻说了一句,像是完全了解了什么似的。
护士看着江优赜半响,过了好一会儿才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想到了那种可能性终于忍不住开口,“难道……他的头盖骨被……”
江优赜没等她把话说完就已经点了点头,护士不由到吸一口冷气,怔怔地看着眼前的青年说不出话来。
“他能听懂我的话,我想他应该不至于完全没有智商,我想请你们医院的脑科医生来帮忙确认一下,可以吗?”江优赜看着护士问着。
“当然可以,我这就去找医生过来。”护士连忙点头答应道。
“麻烦你了。”江优赜微笑,随后面对床上的人又问,“头还疼吗?经常会疼?”
“呜……优……”
江优赜径自点了点头,喃喃地说,“似乎……跟阿霖的症状一样呢……”
“霖……”青年明显听到了江优赜的话,他重复着一个字,像是对“霖”这个字有点反应。
江优赜当然也注意到了,他低下头对着他说,“杜霖,你刚才也见过的,他说是你推开他的,所以才会受伤。”
“唔……”他点点头,不知道是在说认识杜霖,还是在表示自己受伤的意思。
江优赜看着他微笑了,“来,我帮你理理头发,刚才你挣扎的太厉害,头发都打结了。”
“唔……”仍然是一个单字的发音,却明显听懂了江优赜的意思,他从床上爬起来坐好,在感觉到江优赜的手指梳理上他的发丝的时候满足地笑了起来,这是他首次露出的笑容,虽然他只有一只眼睛,但由于笑的缘故这只眼睛眯了起来,一时间脸上感觉对称了不少,有看见他笑的护士恍惚间觉得他完全不像刚一看见时的可怕,如果他另一只眼睛没有坏的话,也许,会是一个相貌端正的青年。
方雅然和萧晴走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奇怪而又和谐的一幕,方雅然昨晚被那个人惊吓到过,这时再一次看见他明显觉得十分排斥,甚至连走进病房也不愿意了,她简直不敢相信此刻江优赜竟然能离得他那么近,但怪人显然已经看见了她,方雅然忍不住退后了一步,就怕这个怪人又要朝她冲过来。
“他不是故意要吓你的。”江优赜听见了门外的动静已经抬起了眸,他看见方雅然退缩的神情便出声说了一句,然后微笑,“如果他确实吓到了你,我代他向你道歉。”
他的话说得温文有礼也很得体,让方雅然稍稍放下了心,然后问了一句道,“会长你认识他?”
江优赜摇摇头,回答道,“我不知道,但他认识我。”说完他又加了一句,但他是垂眸看着青年微笑说的,“他好像只认识我。”
方雅然和萧晴听了江优赜的话不禁对视一眼,两人虽然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被江优赜这么一说反而觉得疑惑,杜霖带回来的人却只认识江优赜,这明显又是一个让她们想破头也想不出来的谜。
“你们要找杜霖吧?他在自己的病房,戴宁也在,就是那个警察。”江优赜最后那句话是对着萧晴说的,因为戴宁萧晴之前见过。
“嗯,是的。我们以为他在这里。”萧晴知道江优赜料事一向准确,于是顺着江优赜的话答了一句说。
江优赜点点头表示知道,于是萧晴跟方雅然两人就转身离开了这个病房,出去的时候方雅然忍不住又看了病床上那个青年一眼,虽然他的样子没有昨天晚上那么可怕,但是怪异的感觉仍然存在,尤其是那么白的皮肤和那只被缝上的眼睛,看上去十分诡异,她实在想不到事情怎么会是这样,但同时她又更加确信了一点,江优赜跟唐?文森特没准真的有什么联系,且不说是到了认识的这种程度,但他一定知道唐?文森特这个人的存在,不然他怎么会用这种照顾病人的态度对那个怪人那么好?他分明就是知道那个人是一个试验品,但他偏偏又要装出一种不认识的样子来掩饰这一点。
这个想法无疑在之后见到杜霖的时候被杜霖读了出来,但方雅然自己却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更不知道杜霖对她的怀疑所抱持的一种反感的情绪。
杜霖此时虽然觉得自己越来越不能保证百分之百知道江优赜,但有一点他还是很了解的,那就是江优赜是不会用说谎来掩饰什么的,他说不认识那一定就是不认识,虽然那个人认识江优赜这点的确值得怀疑,但江优赜绝对不会当面说谎,他要么就是不说,否则睁眼说瞎话这种行为并不是他的风格,也完全没有必要,他之所以能信任江优赜,就是因为这一点。
他能够接受江优赜对他隐瞒一些事,毕竟每个人都有各自的隐私,他自己也有,可是任何人对于一个骗子都是不能忍受的,他所相信着的江优赜绝对不会是这种人,这一点他深信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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