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人被判刑以后，我再不愿意被收养。女人的一个亲戚对我感到愧疚，愿意资助我，就把我送到另外一个地方的学校去读书，想让我能忘记以前的那些经历。但是那些事怎么可能忘！从那天以后我看到女人的裸体就会有一种恶心的感觉。”

斯科特这次没有打断他，只是更紧地握住他的手。

“那时候我很不会和人交流，所以在学校成了那种非常不受欢迎的人，大家都认为我是个怪人。学校的等级制度很可怕，我默默无闻，不惹麻烦，尽量做到不让人讨厌，但我永远都是那个被大家欺负嘲弄的对象。那对我来说真的是一段非常灰暗的时期，直到后来遇上了瑞德。”

莫瑞斯拿起桌子上那张照片，看着照片的眼神包含了许多东西：“每个学校总会有那种受到大家瞩目的男生，你知道，就是那种让很多人都为之疯狂的男生，瑞德就是这样的人。一开始是他注意到了我，主动和我做朋友，帮了我很多，我一开始简直不能相信这些是真的。我们在一起相处的时间我改变了很多，他鼓励我抛弃过去，面对现在的生活，他让我变得更像现在的我。后来我们就在一起了，那段时光令我终身难忘。”

“那为什么他会失踪？”

莫瑞斯的声音里充满了悲伤：“因为瑞德的父母就出车祸死了。从那以后他变得非常不开心，经常不去上课，还染上了毒瘾，我根本阻止不了。我们没有多少钱，我白天上课，放学后要一直工作，每天只能睡几个小时，可是钱还是不够用。他吸毒后状态非常差，又不敢让别人知道他有毒瘾，只好偷偷借钱去买。后来他的钱越借越多，我已经不知道他到底欠了多少，只是每天都会有人到学校要钱，那些人看起来来路不正，我总是提心吊胆担心他们会把瑞德借钱买毒的事宣扬出去。那段时间我压力非常大，每天的工作，还钱，隐瞒秘密，看着他一次次注射毒品……我的精神几乎要崩溃，甚至想过要是两个人一起死，就不会这么痛苦了。直到有一天瑞德对我说，他欠的钱太多了，已经被那些人逼的走投无路，只能逃跑，我同意了。我们商量好星期日的晚上一起走，他让我在镇上一个公园附近的路口等他，他会想办法摆脱那些监视他的人来找我。结果那天晚上我等了他整整一夜，眼看着天空逐渐变亮，可他一直都没有出现，当时我非常绝望。那之后的事情就不记得了，等我再有意识的时候就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了，比利坐在床边，告诉我说瑞德已经失踪了。”

“比利？”

莫瑞斯笑了一下：“是的，比利。他是我在便利店打工时候认识的好朋友，是个大学心理系的学生，那天早上他正好路过公园，才会偶然发现我晕倒在路边，送我去医院的。”

“比利知道我和瑞德的关系，在我昏迷的那两天都在找瑞德，可是哪里都找不到。他告诉我说他发现我的时候我浑身是伤倒在地上，钱包里的钱没有了，可能是遇上了抢劫，但是我却一点印象都没有。我醒了以后拒绝承认瑞德抛下我自己一个人走了，所以出院以后我想尽办法，疯狂地找了他好几个月，去了他可能出现的每一处地方，学校、餐馆、酒吧，那些借瑞德钱的人也来找过我好几次逼我说出瑞德的下落，可是我自己都不知道他在哪！那段时间我的精神变得极其不稳定，瑞德的离开带走了我长期以来生活的目的，我感觉像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被硬生生抽离，让我变得支离破碎。比利那段时间非常担心我，他觉得我精神方面已经出现了极大的问题，于是他请他的老师贝瑟尼教授帮我进行心理治疗，我把一切都告诉了他们两个。我很感谢他们的关心，他们帮我一步一步走出了瑞德离开以后的困境。心理治疗一年之后我终于康复，但是我还是想不起来有关抢劫的任何细节，贝瑟尼教授解释说应该是瑞德的离开让我受了太大的刺激，再加上抢劫和殴打撞击了头部，才会出现记忆的缺失。”

“莫瑞斯，听着，这一切不是你的错。”斯科特扶住莫瑞斯轻微颤动的身体，强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瑞德走了，他选择从你的生活中退出，你就应该放手。”

两个人很久都没有说话，莫瑞斯仿佛陷入了回忆的魔障，斯科特知道自己帮不了他，认识到这点让斯科特心里很不舒服。

他只能在坐在这里。

等到窗外的天色渐渐泛白，晨风将窗口树叶的低语送入室内，白色的窗纱随风摆动，天气已经转凉了。

莫瑞斯将瑞德的照片重新夹进书里：“后来学校发现瑞德失踪就报警了，警察调查后发现瑞德因为吸毒欠了大笔的钱，断定他是为了逃债而失踪，他们也问过我，但是因为我当时精神十分不好，他们也就草草了事，简单地找了几天以后就放弃了。中学毕业以后我申请了这边的大学，比利说去一个新的地方生活对我很有好处。六年来，我们谁都没有瑞德的消息。我早就已经把瑞德当做是过去的幽灵，他再也不能影响我现在的生活。可是为什么，他突然回来了……”

斯科特站起来，从后面轻轻抱住莫瑞斯的肩，让他缓缓地挨着自己坐下：“莫瑞斯，那些都过去了。”他停了一会儿，又加了一句：“现在我在你身边。”

莫瑞斯听出了斯科特话里的含义，他很想回应这句话，却觉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所以他只是紧紧地抱住斯科特，像要把他嵌进自己的身体里一样。

窗外吹进来的风翻动着桌子上的书页，发出哗哗的响声，最后停在了夹着瑞德照片的那一页。

照片里的瑞德没有微笑的脸庞，被埋在了清晨阳光下的阴影里。

Chapter4-1

Lostinthedarkness,

Trytofindyourwayhome

Iwanttoembraceyouandneverletyougo

在黑暗中迷失了方向

努力想要找到回家的路

我想要拥抱你，决不让你离开

Chapter4Maurice

1

那天以后莫瑞斯和斯科特之间的关系有了新的发展，但同时也让两人到达了一种尴尬的境地。

两人态度从一开始的朋友到现在的暧昧不清，让莫瑞斯仿佛回到了十几岁的学生时代，那时的他羞于表达自己的感情，没想到多年之后自己又重新体会到那种青涩的恋爱情怀，这样的情况让莫瑞斯十分恐慌。他虽然不停地提醒自己，斯科特现在对自己的关心和保护完全是一个警察在完成他的工作，可是每当斯科特对莫瑞斯的言语和动作超过了他心里定义的那条界线时，莫瑞斯的心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动摇。

莫瑞斯一直在考虑那天清晨斯科特的那句话，究竟是出自真心，还是仅仅只是一个警察对受害者的安慰。他想过直接问斯科特对他的感觉，可是又害怕斯科特的回答会令他失望，他不想让这件事成为困扰两人的因素，最起码在找到瑞德之前，两人还有好长第一段时间要在一起。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莫瑞斯知道自己恋爱了，对方还是一个自己完全不能确定的男人，这点非常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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