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舅妈自己烧的,填煤火炉子里了。」谭海松叹息道,「她性子强得很,谁也拦不住-遗照也是从别人家的照片里剪出来的。」
「啊?!」吴静鸥愕然,「带了吗,在哪儿?我还没见过舅妈呢!」
谭海松从壁柜底层摸出个黑布包袱,打开后还裹着层白绫。静鸥把塑料和纸板做成的相框拿到手里,却觉得沉重无比。照片中是个相貌普通的中年妇女,约莫和舅舅差不多年纪,却更显沧桑。因为照片是放大的,也不特别清晰,只眉眼间和亚鸥依稀相似。
一个人死了,居然只剩一张照片-其实就算多几张又能怎样呢,也还是照片,无非几张纸而已,轻如鸿毛。
吴静鸥不胜唏嘘地把相框还给谭海松,心里一阵悸动,「我去打个电话-安妮还没回来…」
父亲小心翼翼地把相框包了起来,亚鸥双眼放空地呆坐着,走廊里传来表姐纯正的牛津口音,就像听力磁带一样标准,清泉般洗涤着他的耳朵。
餐厅的圆形穹顶垂挂着一盏光华璀璨的大吊灯,鎏金的骨架极尽繁复绮丽之能,犹如枝繁叶茂的火树银花。八角形的红木餐桌已然大盘小碟宛似星布棋列,色泽鲜亮的丰盛菜肴香味儿扑鼻,引得人口舌生津,直欲大快朵颐。
「有劳了,多谢!」谭玉坤满意地向谢师傅道。
「不成敬意,不成敬意!」趁着众人还没落座,谢师傅拘谨地擦了擦手,道:「谭先生,我们有个小请求,想跟您和太太、少爷们合张影,以供店里宣传用。」
谭玉坤欣然同意,「静鸥,你的相机去拿一台。」
「不用麻烦,我们带了。」一名年轻厨师道。
嗬,有备而来嘛,狗仔队转行的吧?亚鸥不无恶意地揣测着。
「拿人手软,吃人嘴短-你们看怎么拍,我都配合。」谭老先生笑着,又朝众人道,「海榕、海松,还有仰真,都是不能逃的。静鸥,你们呢?」
「我就不用了,但是可以帮你们拍!」静鸥盈盈笑道。
「哈哈,我这个外孙女可是学过专业摄影的。」谭玉坤骄傲地道。
「哎呀,吴小姐真是,非但人长得漂亮,更多才多艺!」谢师傅竖起大拇指赞叹道,「不愧是您老的外孙女!」
亚鸥果断是没兴趣的,听了谢师傅的话,心里愈发鄙薄了,「夸我表姐,你也配?」
白鹭也自觉地避开了。
「我们几个,可以吧?」谭玉坤道。
「求之不得,求之不得!」谢师傅的老脸笑成了一朵花,「放到店里,蓬荜生辉啊!」
拍完照,着女佣人送走了谢师傅三人,谭老先生当仁不让地占据了主位。
「哎呀,你坐吧,谁有意见跟我提!」白鹭尚在犹豫,却被海榕连推带搡地摁在了谭玉坤左首的位置。
「亚鸥,你坐你爷爷右边。」海榕自己挨白鹭坐了,对侄子道。
海松、仰真和静鸥也分别落了座。
「安妮呢?」谭老先生指着空椅子,问道。
「我打电话了,她助理接的。说是广告招标呢,稍后还有酒会,估计会晚点。」静鸥柔声答道。
「哦,等她回来,咱们也拍张全家福,洗出来挂在客厅里。」谭玉坤应着,又忍不住埋怨道,「这丫头,一天到晚的,比我还忙!」
「年底了嘛!」海榕拣了几个菜,吩咐女佣人道,「拿两个盘子,拨出来些,给安妮留着!」
「要不要喝点酒?」吴仰真环顾众人,提议道,「前几天去法国,兰斯的市长送了我两瓶香槟。」
「喝什么香槟嘛!」说到酒,谭玉坤像是窃贼般两眼放光,「安妮有瓶白兰地,凯瑟琳的酒庄酿的,还给我闻了,味道真是不错…」
「您偷喝了,不怕她跟您闹?」吴静鸥娇嗔地朝外公呶嘴。
「她还没回来嘛,神不知,鬼不觉!再者,众罪不罚是不是?」谭玉坤又央求女儿,「海榕,你说呢?」
「你问鹭姐,别问我!」谭海榕最受不了父亲可怜巴巴的样子,没好气地道。
「好吧,难得一家人团圆,该庆祝一下!」白鹭通情达理地道。
「哈哈哈,对不起了安妮!」谭玉坤作祷告状,却又恶狠狠地道,「让你跟我炫耀!」
女佣人取了专用的矮脚酒杯,又从琳琅满目的酒柜里捧出一瓶精装白兰地,「啵」地一声拔了软木塞。
「不能喝太多,一小口儿!」
白鹭接过酒瓶,亲自给谭玉坤斟了。
「还不够漱口的…」
谭玉坤抱怨着,伸手要去夺酒瓶,白鹭却裙裾一摆,轻盈地旋到了海榕背后。
「我自己来…」谭海榕拦住她。
「不许推辞,否则我恼了啊!」白鹭柳眉一拧,佯怒道,投桃报李地给海榕浅浅点了。
吴仰真跟她斯让了半天,还是坚持自己斟了,又给海松倒了小半杯。
「亚鸥,是不是饿坏了?」谭玉坤把一块儿红烧肉夹到孙子碗里。
「也还好…」亚鸥虽然嘴硬,胃却是诚实的,但又要极力保持体面的吃相,不敢狼吞虎咽。
一家人其乐融融地用完晚餐,就到客厅里喝茶聊天,留两个女佣人收拾残局。
「咯咯咯,人都在呢,只差我了吧?」
伴着黄莺初啼般婉转轻快的笑语,一个流光溢彩的绝色少妇终于闪亮登场,彩绣辉煌映得繁花似锦的吊灯都黯然失色了。
她留着宛若刀裁的齐肩短发,戴着顶小巧别致的樱红色贝蕾帽,一袭奢华昂贵的纯黑色貂皮大氅,领口镶着一圈雪也似的银狐尾,柔顺的绒烘托着明艳圆满的脸庞,出水芙蓉似的丰润鲜净,蕴敛着一层月华般的辉光,更兼唇红齿白,杏眼桃腮,愈发显得两弯细眉有如墨画的黛痕,浑然天成的妩媚风流,就像玉面狐狸精一般…
「大美女,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吴静鸥亲密无间地搂住了她,娇嗔道。
「咯咯,死丫头,我怎么敢哟?!」少妇娇嗲嗲地笑着,浑身都摇散着媚意,就像微风吹拂夕阳中的金柳。
「哈哈哈,子琪真是越来越漂亮了!」谭海松笑眯眯地站了起来。
「咯咯,哪有啦?!」少妇美目流眄,满面春风地朝海松伸出纤葱白玉似的小手,「欢迎您回家!」
「她就是子琪姐啦!」吴静鸥推了傻站着的表弟一把,打趣道,「呵呵,看呆了吧?」
赵子琪睃着饱含柔情蜜意的美眸睨视少年,粉颊带着殢酒微醺的酡红,羞云怯雨的牡丹般惹人垂怜,左右吊着的两颗钻石耳坠儿荡来荡去,明晃晃的刺眼,透着一股不安分的迷人风情,「咯咯,你就是亚鸥?」
「子琪姐…姐好!」亚鸥给她明灼的花容耀得心慌,磕磕巴巴地道。
「嗳哟,小弟好帅哦,超像外公年轻时候那些照片呢!」
赵子琪落落大方地拥抱了表弟,银狐领子的细密绒毛松针似的扎得少年颈窝丝丝麻痒,又蜻蜓点水般在亚鸥腮边偷吻了一下,温黁芳馥的香息直让亚鸥脸红到了脖子根。
「嘿嘿,还是子琪会说话!」谭玉坤得意洋洋地道。
「长得像就好,其他方面就不要像了!」
赵子琪携着少年的手,微翘的嘴角带着种似笑非笑的诱惑,两汪春水潋滟的明眸忽而蒙眬得仿佛烟笼雾绕,让你猜不透、读不懂她的心思,顾盼之间却又波光粼闪,眨得人目不暇接。
「这死丫头,跟你外公见面就斗嘴!」海榕笑着骂道,「快去吃饭吧,给你留着呢!」
「哎呀,我真饿坏了呢,还是姑妈疼我…」赵子琪亲昵地俯身吻了海榕,又跟吴仰真和白鹭招了招手,袅娜地去了。
静鸥拉了拉亚鸥的胳膊,姐弟俩也随她出了客厅。
赵子琪的背影摇曳着穿过灯火暧昧的走廊,就像夜色里一株扶疏的花树。
她的黑色貂绒大氅的下摆很长,几乎盖腿弯里,亚鸥此时才注意到她两截圆润如藕的小腿裹着黑色渔网格儿的丝袜,一双红色高跟小皮鞋「嗒-嗒-」敲击着地板,那回响声格外扣人心弦。
「家里的暖气太热了啦…」赵子琪朝姐弟俩回眸一笑,却径自折进了衣帽间。
女佣人已经把保温的饭菜和碗筷都摆整齐了,静鸥打开冰箱递给表弟一盒酸奶,遥遥地撇了嘴,道,「她呀,最臭美了!换件外套还那么磨蹭…」
话音未落,门吱呀一声,赵子琪已焕然一新地转身出来,「咯咯,死丫头,又在背后议论我!」
「才没在背后-哎呀,我呸你哦…」吴静鸥睁大了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赵子琪脱掉貂皮大衣,令人瞠目结舌的性感身材立刻展露无遗,夸张得宛若日本动漫里的角色。樱桃红的半袖短裙紧裹着她丰腴曼妙的躯体,桃心形的广阔领口肆无忌惮地袒裸着一片新鲜奶酪般雪嫩白腻的胸脯和深邃的乳缝儿,宛如饱满得崩了壳儿的晶莹荔枝,引得人垂涎欲滴!
最要人命的还是她衣襟兜裹出的圆滚滚的轮廓,一对儿惊心动魄的巨乳就像塞了两只沉甸甸的大香瓜,几乎要擘衣而出一般。惊世骇俗的壮观胸围急转直下,偏是一束妙盈盈的柔韧腰肢,鲜艳而紧窄的裙裾宛如两道对调位置的括弧,堪称人间极品的丰隆美臀绷出一个无需修饰的半圆,前突后翘的玲珑曲线就像摆在客厅门口的大花瓶!
从衣帽间到餐厅只有几步路,也给她走的媚态横生,乳房跌宕起伏的节奏宛如磅礴的鼓乐般震撼身心,柔韧的腰肢荡漾着行云流水似的的韵律,象牙般的修长双腿圆润白皙直叫人眼花,锃亮的红色高跟鞋「嗒-嗒-」叩着地板,更像是叩着人的心扉…
「一枝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亚鸥痴痴地赞叹着,「真是个美艳到无以复加的绝世尤物!」
「真是的,又故意卖弄!」表弟直勾勾地眼神让吴静鸥陡生醋意,酸溜溜地道。
「咯咯咯,哪有故意啦,今天酒会就是这样子的。」赵子琪风情万种地坐了,又优雅地叠起粉腿,「怎么样,还可以吧?」
「你问亚鸥吧,人家都傻了!」吴静鸥笑嘻嘻地拍了表弟的肩膀。
「嗯…子琪姐好…漂亮!」亚鸥咽了口唾沫,道,「像…像大明星一样!」
「哟,嘴真甜-哎,别动哦…」赵子琪伸手在亚鸥下巴抹了,轻启朱唇吮住指尖,瞬间笑得花枝乱颤,「小弟,你酸奶都喝到脖子里了,咯咯咯…」
亚鸥被她羞得无地自容,豆芽般勾着面红耳赤的脑袋,目光却正落在她两只饱涨的乳房,仿佛灌满琼浆玉液似的。
「都是你啦,穿那么暴露!」吴静鸥撇着嘴,嗔道。
「嘁,嫉妒我吧你是?!」赵子琪不屑地斜了她一眼,忽又想起什么似的,把擦手的热毛巾还给女佣人,道,「香兰,我汽车后座有个纸箱,你搬到我房间里去。」
「哎呀,不跟你们闹了,我开动了!」赵子琪将乌木在桌面「啪」地敦齐,插起块儿肥糯的乌参填进嘴里。
她风卷残云的吃相实在不敢恭维,吴静鸥忍不住道,「哎,亚鸥初来乍到的,你就不能矜持些?也不怕吓到人家!」
「矜持都是装出来的,美食当前还矜持,那是饿得轻!」赵子琪吧咂着油亮的红唇,又端起清汤燕窝。
「是啊,如此说来,你肯定是饿鬼托生的喽?」吴静鸥笑着讥诮道。
「呸,臭丫头,信不信我撕烂你嘴巴?」赵子琪拿餐巾沾了下嘴角,恶狠狠地道。
「晚上还吃那么多…」
「咯咯,我乐意,嫉妒的话你也来呀!」赵子琪不无得意地道。
「才不要,我怕发胖!」吴静鸥看她又把浓油赤酱的红烧肉拨进碗里,皱眉道。
「咯咯咯,你就不懂了吧?好身材都是吃出来的!」
赵子琪说着,故意把傲人的酥胸挺了挺。
「以为都像你呀?肉全长在该长的地方,真可恶!」吴静鸥单手支颐,拿吸管戳着酸奶的盒子玩。
「亚鸥怎么不说话啊?」赵子琪旁若无人地朝表弟递了个媚眼,调侃道,「咯咯,没见过美女吃饭啊?」
「也不是。」亚鸥始终无法克制往她胸前偷瞄的冲动,丰耸得就像两座山峰啊,还有她夹紧的白腻大腿根儿,严丝合缝似乎放张薄纸也不会掉,「只是没见过吃相恁恐怖的…」
「呵呵呵,赵安妮,你也有今天!」吴静鸥笑得趴在了餐桌上。
「你是什么东西?找死呢!」赵子琪「啪」地把筷子拍在餐桌上,面带愠色地瞪视着亚鸥。
吴静鸥被吓了一跳,连忙对表弟道,「亚鸥,你得罪她了-赶快赔不是,小心她不让你住她房间,呵呵…」
「亚鸥住我房间,为什么?」赵子琪细眉倒竖,姣脸蓦地冷若冰霜了,「我答应了吗?」
「你之前不是说,把你房间让给亚鸥吗?」静鸥半信半疑地道。
「我反悔了!」赵子琪环抱起胳膊,愈发挤得饱满酥胸犹如怒涛汹涌。
「为什么?」静鸥知道她喜怒无常,一言不合就撒泼,也不顾对象和场合的,立时有点急了。
「不为什么!」赵子琪指节敲着桌面,直接顶了回去。
「你在观澜御景的房子不是快装修完了,反正都要搬出去的…」静鸥小声道。
「谁说我要搬了?」赵子琪掷地有声地道,咬着嘴唇停了会儿,又带着种备受欺侮的腔调,冷笑道,「我不是谭家人,你们赶我走是吧?
「没有,没有,不是那个意思!」吴静鸥脸都白了,摆手否认道。
亚鸥还不知道她的底细,但从表姐的反应也能猜得出,此等陈年旧事,俨然是她心底的伤疤。却也惊讶她翻脸比翻书还快,暗道,「这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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