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上次听墙根儿的经验,她决定早点开溜。留两个人小别胜新婚。抬着脚往门外走,路过浴室门时,偏是该死墨菲定律不放过她,没虚掩着的门,被股妖风吹开,她不经意间晃眼见,他背对着门用手抚摸一颗湿漉漉的脑袋,湿漉漉的脑袋埋进他的脖子里蹭动,嘴里哼哼唧唧的像是在撒娇又像是在讨什么东西。
她怕长针眼,嘟囔一句骚攻,脚底抹油逃似的把“好香,就一口”关在了那间屋子里。
☆、破镜1
立秋已过初秋即来,有人说这个城市。曾有四季,后因夏冬两季,不顾春秋两季存在阻隔强势相爱,挤走了本该属于春秋两个情敌。自此不再有秋冬纠缠不清,春夏缠绵不休,只剩苦夏熬人寒冬刺骨。2013年的秋天,却不肯再委屈自己,没再被忘情负义的冬季强行甩掉,这年秋天过的特别的长,长到让人快忘记了还会有冬日暖阳冰雪刺目的日子。
程筝收好面试资料出了主教学楼。今天是教授推荐他去美国做交换学生的面试,他因为准备这个面试,快一个月没见过陆时琰了。
事实上除了面试需要准备作品没时间以外,他还刻意避人不见。为着给陆时琰准备18岁成人礼。今天面试,看在场面试老师的还算满意的反应。这个offer门槛线应该算是过了,到时再加上江教授的力荐,拿到这个offer概率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他深呼吸一口气,想着给他的小琰笑怨过他几次从未没画过他的样子,这次准备的礼物就差最后的几笔就大功告成。届时再加上手里拿到去美国的交换名额。应该能让小琰过个还算开心的生日。他总想给他的小琰奉上这世上最好的东西做礼物,但无奈他力所不能及的找不来也买不起那些个好东西,他只能用他唯一会做且作的还看得过去的油画,去凑做他的成人礼,他的小琰什么都有,更不曾缺求什么。他想了很久除了这副人像画,他还能凑出什么去贺他18成人,庆他诞于世,祈他顺遂喜乐一生。
他也想成为他的依靠,他们之间应该是平等且相依相靠的关系,而非只有陆时琰一人在自我牺牲式的缩短两人之间的差距,进而再由他一人承担本该属于两人的责任。
陆时琰读的是国际部,高中也上的是美国的高中课程。一早就确定了赴美留学的计划,两人好上以后,没少为可能会隔整片太平洋的距离时常讨论各种维系感情的办法。讨论结果往往都是以陆时琰态度坚决的说,要放弃留美,考个离他近一些的大学相伴或者是同一所大学。原因是他不能离他的‘肉包子’太远。程筝却是坚持反对,不希望他为自己改变规划好的人生轨迹,两人各执己见僵持不下,每每讨论到了最后都是大吵一架再由陆时琰哼哼唧唧的道歉求饶收场。如果这次能拿到交换名额,他们就不必再为异国相隔而忧虑伤神了。他心情舒爽就连回画室的路上都比平时走的快了许多,快活的就差在人来人往的银杏大道上开跑高呼提前庆祝,一个没注意脚下松了的石板,被绊倒摔了个狗吃屎。他笑骂自己睁眼瞎,请自己淡定点。嘴角像是被木偶扯线牵住似的上翘放不下去,站起来拍了拍粘上落叶的裤子,吹下擦破皮的手心。他摸出口袋里手机,准备开机给妈妈报备一下面试的情况。
白淑琴为这个面试搞的比他还紧张,昨天晚上就来了三次电话嘱咐他带没带这个,忘没忘那个。刚开手机,就有个陌生号码打了进来,他按了接听。
“喂,你好?哪位?”他弯腰捞起地上的资料包,掸了掸灰准备往前走。
“程筝,是我,陆亦鸣。有时间一起吃个饭吗?我出差路过你学校”陆亦鸣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从听筒传来。
他收了脸上的笑,恭敬地应了声好。
他踱着步子往学校门口走,思忖着陆亦鸣会主动找他吃饭的可能原因。他去过陆家老宅几次,跟陆亦鸣打过几次照面。他都是只做点头之礼,始终保持着客气的疏离。陆亦鸣在电话里交代了他吃饭的地点,程筝快走几步出了学校大门,打了车前去。
陆亦鸣选了家中餐厅,水墨画的包间设计很有格调。陆亦鸣坐在竹制镂空屏风里,穿了全套黑色西装。衬的他更为冷峻硬朗。相较于陆时琰剑眉星目英气的长相,陆亦鸣的五官轮廓更为冷冽,不说话的时候让人有种不怒而威的感觉。眼睛也是不太明显的内双。眯起眼睛看人时,像是能透过皮肉望进人的心里去,让人自觉无所遁形而不得不实言相告。
他深吸了一口气绕过屏风,走到桌前。拉开椅子,微微颔首道“亦鸣哥”
陆亦鸣挑眉,抬抬下巴示意他坐。“伯母身体近来可好?”他端起手边大红袍抿了口。
他右眼皮忽的抽跳一下,有些意外于这样的开场白。努了努嘴,半秒犹豫后选择打直球“嗯,亦鸣哥。今天是有什么事找我吧?”
陆亦鸣放下茶杯,抿嘴淡笑道“程筝,你是聪明的孩子。我就不耽误你的时间,直说了,我希望你和时琰分开”
这是什么烂熟的狗血豪门之离开我弟弟吧的剧情,程筝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想他该不会马上掏出支票,刷刷写几个零。甩在自己脸上。可够好笑的,他笑了笑道“亦鸣哥,原因呢?”话完后自觉地挪了挪椅子,想找个不被茶泼湿脑袋或不被支票砸到眼皮的有利位置。
陆亦鸣用食指松了松脖子上的领结,清了清嗓子平静道“交换条件,令堂的乳腺癌我联系了美国最好抗癌医疗团队,可以让令堂得到最好的救治。你母亲一个单身女人牺牲了自己清誉,当了陆正庭的情妇。让你得到优质教育资源,实现了油画梦想。你不会想看着你的母亲病重危及生命而置之不顾吧?”他眸子亮的发光双手交叉拖着下巴,紧盯着对面程筝的面部变化。
他被陆亦鸣的话钉在椅子上,动不了。陆亦鸣说的是中文,怎么他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他妈,白淑琴吗?白淑琴得了乳腺癌?什么时候?他怎么不知道?他的耳里嗡嗡作响,难道是因为熬了几个通宵儿出现了幻听?他艰难地张开嘴,低哑着嗓子道“你说..说.白淑琴怎么?”他不得不再一次确认,他的耳朵是不是幻听。
对面的人怔愣无措全在陆亦鸣的料想之中。他微不可见地勾起胜利者的嘴角,一字不漏地复述一遍白淑琴的病症。他悠闲地喝着茶等对面的人缓冲消化信息,但时间好像不允许他的浪费过多的体贴。抬手端杯饮茶间手腕上的时针转动提醒,他还要坐四点的飞机去海南的项目出差。
他再次开口以退为进道“程筝,你不必马上回复我。你可以考虑一个晚上再打给我。”
程筝被再次响起的人声唤回了些许神志,他喝一大口桌上的大红袍,稀释喉道里浓稠的直冲鼻头的苦酸味儿。猛地抬起头看向对面一双淡然的眼睛,软弱地摆出自尊道“亦鸣哥,我对我妈的情况不清楚。我回家会问问看,我想我可以解决这个问题。谢谢你的好意,关于我跟小琰的关系,你可能不太接受。但我绝不会轻易放弃他。抱歉。”
陆亦鸣对他回答并不感到意外,他的牌向来都不止一张,他从不浪费时间去打没把握的仗。他皱了皱鼻子嗤笑道“哦?你要怎么解决?你的母亲是癌症中期,没有及时的手术和后期的化疗治疗。她只能直面死亡,对了,还有你今天去面试了X大学在洛杉矶分校交换学生的机会吧?我可确保他们把名额给你,我联系的治疗团队也在那边。到时候你既可以照顾你母亲,又可以完成学业。”
程筝捏紧手里的杯子,低头不语。包间敲门声响起,服务生进来上菜。他像是溺水之人得了救,得以从掐住咽喉的发问中暂获解脱,他脑中一片空白,还陷于突如其来被告知白淑琴的病情的惶恐里。光是应对这样的汹涌骇人的信息量来保持表面的冷静,就已经耗光了他所有的力气,还谈什么大话出来的解决办法。
陆亦鸣拿起筷子,吩咐他先吃饭。边吃边聊,程筝机械地拿着筷子往嘴里送着菜,夹的什么看不清,吃了什么他更是味同嚼蜡.
陆亦鸣夹了一筷子面前的菠萝咕咾肉后,嚼了嚼。甜的有些发腻,放下筷子不动,他皱了皱眉道“对了,时琰好像还不知道你妈跟陆正庭的关系吧?也是,陆正庭在外养的人多的数不过来。他不清楚很正常,不过如果他知道了伯母是被陆正庭的其他情人,毁了脸,然后再被陆正庭给甩了。他会不会生出些别的想法”他端起手边的茶喝了口解腻,接续说“不过我的弟弟,我是了解的。他只会更愧疚甚至自责式去补偿你。你们都还很年轻,未来可能多,如果也多。他如若被这本不该他承担的愧疚补偿绑住手脚,自我圈禁在你的身边再以无法随心自由选择,你会希望这样吗?”
程筝拿筷子的手,倏地的收紧用力指骨关节泛起了白。他不得不承认比起陆时琰误会他的动机,他更怕陆时琰会因为自愧而偿还式的以他轴心画地为牢,他不想他的小琰不自由不痛快。他们是恋人是伴侣在一起就只能是因为彼此相爱,而非责任补偿这样不该出现的因素。他爱他,就应该让他在任何情况下都是完全随心而选,是否还要继续爱他并呆在他身边。即便他还爱他,而他却不再爱他,想要离开抑或是去爱别人,他也会放手不纠不缠。站到一旁去遥望他的快乐,并不是他都多伟大无私只是他从来都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可怜抑或是悲悯补偿,他爱得起就自痛的起也剜的去心尖肉。他爱他从来都只是他一个人的事,与人无关,凭什么持爱绑人。
半晌后,他放下手里的筷子,也一并把失重悬空的心也放一放,真切的请求道“亦鸣哥,请不要告诉小琰关于我母亲的事情,至于你关于我母亲病情的建议我会考虑,但我绝不会放开陆时琰,他是我唯一拥有的奢侈,你可以认为是我太过自私。但谁又能放弃的掉难得珍贵呢,人总是趋利避害的,抱歉无意说服你理解我的自私,我想我会用我能想到的一切办法去救治我的母亲,但是这一切里绝不包括陆时琰,除了他自己选择离开。”
陆亦鸣点点头不明意义的淡然一笑,放在桌上的手机响起,他的特助打来提醒他该出发去机场了,他应了声好后,挂断电话从座位里站起来,经过程筝的身边,拍了拍他瘦削的肩膀,轻声低语道“你会同意我的安排的。”
程筝只抿了抿嘴,不说话。扭头看向他自信挺阔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他无心去想陆亦鸣笃定的话出之何处,他的身体行动先于意识地拿出手机,拨通了白淑琴的电话,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通。电话里传来陌生的女声,公式化的通知他白淑琴病危,请家属过去签字抢救。
☆、破镜2
陆时琰晨跑完,回程就近买了两杯黑咖和两份帕尼尼,拎在手里往家里走。路过炸油条的铺子,被扑鼻而来的豆浆甜香勾动了脖子,扭头去看那黄灿灿的发面棍子在油锅里翻滚洗澡,觉得可爱的紧,张嘴请老板打包两份豆浆油条套餐,挂在手指上晃着身子继续往前走,左拐弯巷子口新开的手工包子铺,新蒸出的宣软鲜肉包携众白胖姐妹,又合力绊住他的脚,他继而招手吩咐老板所有口味的白胖子都来一个打包。要不是只生了十根手指,小区大门口披五色霓裳揽住他腰的鲜榨果汁,他也得猎下那环腰的妖精拎回家去处置。所幸家里装的是可虹膜识别的智能锁,不然他连门都进不了。
他左晃右荡的进厨房解放勒出白痕的十指,趿拉着拖鞋往卧室里去。
站在床头边,一边按下窗帘开关,一边念“清明时节雨纷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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