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他爱他吗?陶聪磊自己都能把这个问题堵回去。他一直不也是那么想的吗?最合理的生活,对自己最有意的生活,有人比他早一步去做了,却突然看不到当初构想的那个清晰的未来,那个他要去的地方。
“我知道你现在在想什么,我也想过,他比我们更早地也已经想过,然后呢?”莫景东叹了口气,掰着那个无辜的漂亮点心。“我对他说,你既然那么决定了,就不要再想了,何苦给自己找麻烦呢?他就是……想得太多,顾虑太多,才会到现在这样的局面。早些年干什么去了,换成是我,直接栓在自己身边,天南海北,哪个地方不能去,哪个地方没生活?……你知道吗?我堂哥是我们家族里最让人骄傲的孩子,所有的长辈都喜欢他,对他寄予厚望,唯独我,永远被踢来踢去不招人喜欢,但是……我从来没有羡慕过他。”
“干嘛和我说这些?”没有了第一次谈话的乖张,陶聪磊不喜欢这个人严肃的样子,他不喜欢所有人严肃的样子,因为他存在的状态已经够严肃了,除了在那两人面前。“日子都订了?我没听我姐说起过。”
“还没对外说,我也不是故意要告诉你的,心里憋着,你又来了,正好认识,我们总不算是陌生人吧?于是就只好委屈你收一下。”莫景东挤出一个不太好看的笑容。“你呢?预备什么时候赴我哥的后尘?”
“我?”脑海里闪过某人宁静的睡脸,看不到场景,在码头,也在自己怀里。
“对,你也老大不小了,什么时候考虑考虑,可千万别再找我当伴郎,不过就我们的交情,应该也轮不到我,啊,也难说,指不定人家比你结得更早,一下少了两个选择,说不定真得是我,哈哈……喂,你不要板着个脸,多少我们也是亲戚,给我个好脸色啊,真是的,你可是第一个听到这消息的。”
“会大办吗?”
“大,当然大,那何止是婚礼,绝对会是一场E城上流社会的社交宴,那个Ju爷应该也在邀请名单里,然后夏程巍作为本市新晋上来的青年才俊,又和Ju爷关系那么密,肯定也会收到请帖,还有那个警察,他的父亲是局长,他们也会受邀。那个会客的名单可以无限的长,却也许唯独不会有他的名字。这样的事情可远可近,说订婚说结婚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婚礼,自古就是一场秀,主的绝不是两个人的戏。”
“莫景东,你说的,可远可近,也许最后会黄。”
“你那么希望吗?”莫景东摇了摇头。“他们两个人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我知道,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陶聪磊,我……还真找人去查了,你知道我收到的报告里写了什么吗?它是昨天才放到我办公桌上面的,只有一页纸。KJ实在是太厉害了,我交代给他的,除了Ju爷查不清,所有的事情他都能给你理出一个所以然来。……曾经我看着我哥,心里想着,有些贺司潇的事情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我想那个时候他看着我也有同样的想法,有些贺司潇的事情我还是不要知道的好。这些话……从来没有人我可以倾诉。”
“莫景东,他将要的婚礼,我们过去和现在的谈话,还有别的我们做的事情,其实都和贺司潇本人没有关系,那是我们自己的事情,和他……从来没有关系。我们那么做,只和我们有关系。”
“哥上次告诉我,说他们已经没有可能了,现在我想……我们也没用可能,那……你呢?”
“他是我的朋友。是我一辈子的朋友。”
“还是,你最聪明啊。”莫景东自嘲地笑了笑。栓在自己身边,到哪儿都带着,天南海北,总有一个地方可以去,这样的想法多么疯狂。他不怕的,从小就不怕疯狂,只是那个人,让他束手束脚,瞻前顾后,患得患失。都说第一个爱上的人会受伤,不是因为对方不爱自己,而是自己对爱期许太久。
朋友,是陶聪磊和贺司潇第一次单独见面时定下的,那是他们最初的存在状态,也是唯一的存在状态,他们的相识,从两年半前到现在,果真如若初见。在很多爱的不幸里面,或许有一个重大的问题,就是爱里面的人,没有办法带着自己独一无二的生活去爱另一个有着自己独一无二生活的人。
我们渴望融合进去,渴望吸纳进来,把两个人结合成一体,如影随形,不离不弃。我们饮同一个杯子里的水,分享同一个块面包,然后世界上少了两个“我”,多了一个“我们”,于是我们以为自己朝着幸福多迈进了一步,不知道的是,其实只是从圆心外一个点走到另一个点上而已。
然而,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不是吗?
那次在观景台上的谈话,在咽下那顿丰富的家宴,离开那个房门,钻进自己的车里后,陶聪磊就很快把它给忘记了,直到刚才接到贺司潇和夏程巍一起的电话才想起。
那场婚礼,还没有动静,但是从姐姐和姐夫近日增多的活动里陶聪磊知道,近了。莫源,是他们中第一个和贺司潇产生联系的人,第一个想着要和贺司潇绑在一起过一辈子的人,也是第一个彻底要走开的人。陶聪磊知道他们最后都会一个一个的离开贺司潇,一个一个建立自己不同的生活。也会像Mickey一样,留下一点什么在他的心里陪着他继续。像所有的演出最后都会落幕,所有的宴席最后都会散去,所有的车辆最后都会靠站。第二天天再亮,再上演的剧目,再开始的宴席,再启动的行程,如有雷同,也只是巧合罢了。
和自己感受日光的人很多,而沐浴夜色的,一个,或许就真会幸福。
“那个人对你,是他吗?”
看着手机屏幕里小小的照片,陶聪磊笑得很灿烂。
车辆发动,从贺司潇暂住的小区门口驶离。长长的一口气呼出,心跟着轻松了。
III释放——24
贺司潇回来的消息在他那天坐进陶聪磊的车之前就已经传到了Ju爷的耳朵里,紧随其后的车辆里,坐着的是他派去保护贺司潇的隐士。现在的情况不比几年前,过去并没有人真的想要伤害贺司潇,那样的疼痛太强烈也有爱在一边安抚,而现在,是真的有人可能会对贺司潇不利,原因很简单,他是Ju爷在乎的人。
从来没有在任何一次联系里透露过这方面的事情,Ju爷不敢想象如果真有那么一刻这个人因为自己而受到不必要的伤害,他还能不能像上一次的伤痛一样转嫁悲伤,颠覆自己重新开始。Ju爷知道自己老了,已经再也没有当年那样的魄力和勇气,没有了扭转乾坤的野心,或许从来没有过。
失去孩子,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再完整。
“Ju爷你找我?”司空轻敲了一下门走进来,隔着那张深色的旧书桌站着。做这张桌子的并不是什么好木头,很普通的一张旧式书桌,但是Ju爷到哪里都带着,他们知道,那是属于他家里的东西。
很多时候我们被迫要离开自己的家,我们不能把它扛着一起走,因为我们比蜗牛强大,所以我们带走一样东西,一直带着,因为它就是我们整个家的浓缩,就像浪迹的人心里留存的灯火。
“最近很忙吗?”
“还行,都能应付,夏程巍确实还有些能力。”
“不忙就是心不在焉了。”Ju爷的脸上挂着笑,难以形容的一抹笑。
“Ju爷,有话您直接说,我哪里做错了,我改,要罚也没有关系。”司空眉头微皱,实在想不出自己哪里出了问题,唯一瞒着Ju爷做过的额外的事情就是给贺司潇的那通电话,他不可能连这个也知道。
“就是这个。”Ju爷指了指桌上的一盒新的雪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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