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派出所,民警还说了一些新情况,学校资金链断裂,主因应该是师姐的老公沉迷赌博,挪用了大量现金,但因为协议方面的漏洞,即便找到了人,维权也有难度。一行人从派出所出来,赶紧商量了一下,怎么找律师,如何挽回损失,那时候徐畅才发现,他的社保已经九个月没交了,并且因为信任,他从没签什么协议。
他的社保金是从每月课时里扣的,加上欠他两个多月课时费,总共超过了4万,昨晚回到家,徐畅许久没有睡着,早晨一觉醒来,还以为自己做了个噩梦,对现在的他来说,四万不是小数,他本还想着今年能考上,给自己存点学费,却不想一夜间学费没了,还不知道能不能补上社保。
毕业一年多,他上课的确太拼了,但最辛苦的时候,莫过于近两个月,一边来师大学专业,一边跑城东。有时临时加课,没时间吃午饭,生生饿一下午,感冒了身体不舒服,也舍不得请个假,辛辛苦苦赚那点钱,转眼打了水漂,这种心酸着实形容不出来,看一眼手机上的余额,徐畅忍不住窝在被子里,发了一小会呆。
他本来都想好了,周天和瞿晓维见面,要说重新开始,他愿意试试,可现在这情况,让他始料未及,倒不是他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实在没心情再去想,要是瞿晓维追问他,他不知道说什么。
或许瞿晓维知道了,他会轻松很多,瞿晓维很可能会说我给你补上,安心等录取,不用再去上课,可这恰恰就是徐畅最怕的,他知道瞿晓维不会放在心上,只是他自己难受。说穿了,他们不过是一次重逢,两个星期前,还和陌生人没两样,愿意重新开始,是他真的还很喜欢,瞿晓维的话,也说在了他心上,和好之后如何,谁也说不清楚,他并没有那种瞿晓维该他的自觉,更不想让他们的重新开始,开始得像他没有选择。
窗外有点雨声,昏暗的光线透进窗帘,看着天气不太好,徐畅侧着脑袋,呆呆眨了眨眼睛。
刚开始去轻飏,他才和瞿晓维好上一学期,听说地方那么远,瞿晓维特别不乐意,想给他找个近地方,徐畅坚持要去,瞿晓维还发了顿脾气,最后看徐畅眼眶都红了,才终于让了一步,搂着徐畅说,算了,你赢了。
那时瞿晓维还有些霸道,但不知什么时候,又渐渐改变了。还记得分开前的深秋,徐畅刚拿到推免名额,因为准备面试,两人常常住这边,大四的时候,徐畅已经没有早功了,早晨醒来,便常在被窝里叫两杯咖啡,小区不让送餐进单元,深秋的天气,徐畅也不舍得被窝,但每次他还犹豫着想耍赖,瞿晓维便已经起了身,下楼取回两杯热腾腾的咖啡,又总是裹着一身寒气,钻回被窝里,往他身上取暖。
不知道对别人,瞿晓维是不是也能这样,至少他给徐畅的温柔和好,远超过徐畅的以为,要不是这样,徐畅也不会那么害怕他们的感情变质。
轻轻舒一口气,徐畅还是爬了起来,前天事情刚发生,他就给好几个同学打了电话,问有没有合适的地方,但这个时间点,恰恰在新学期刚开学,培训学校不像寒暑假那么大课时量,需要老师的,也早就补齐了,今天他打算去问问以前的老师,看能不能找个企事业活动,那种排练周期短,报酬也比较高,能排上一两场,就可以暂时缓解他的窘迫。
正洗漱时,手机在桌子上震了起来,想着可能是哪里来的面试通知,徐畅匆匆抹一把脸,赶紧跑了出来,可一拿起手机,他又不由得一愣,来电显示瞿晓维,迟疑半天,他才划开接听,喂了一声。
“我在X小区,你还住原来那吗?我要上去。”
徐畅讶异了一下:“你怎么过来了?我今天,真的有事。”
“我都知道了,轻飏的事,刚给你联系好了两个电视台活动,给个地方,我上去细说。”
瞿晓维说事,总那么开门见山,但今天他嗓音格外低抑,听着像在叹气。徐畅有些吃惊,瞿晓维怎么知道的?皱眉想了想,才说:“……要不你等等,我下去?”
“外面很冷。”瞿晓维不易觉察地笑了声,“怕我趁人之危?我像那种人?”
“……”徐畅有些窘,他真不是那意思,光听瞿晓维的声音,他似乎都看见了瞿晓维垂低眼睛,拿拇指轻挠额头的样子,他总觉得瞿晓维一上来,他可能就没法自控了。
思考片刻,徐畅还是说了单元号和楼层,然后跑到生活阳台上,这套公寓的生活阳台正对小区花园,俯瞰着瞿晓维的身影从门口走进来。
☆、第21章
21.
搂着平复一会,瞿晓维支起身,把徐畅带了起来。
知道徐畅肯定急,瞿晓维约的是别人最近的时间,徐畅醒来时,本已经不算早了,赶虽说不上赶,想好好吃顿午饭,还是得抓紧出门。徐畅去衣柜挑了一下,找出件不特别正式的拼花白衬衫,一件浅色风衣,又拿出两条牛仔裤,犹豫片刻,选了深点那一条。
换衣服的时候,瞿晓维一直坐在沙发上,这公寓就一个大开间,徐畅便背过身,面朝着床,躲了躲瞿晓维的视线。
这方面徐畅本来并不扭捏,但毕竟两年多没见,瞿晓维那目光说不上来,他着实没法坦然。瞿晓维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的,徐畅皮肤白,虽然瘦,线条却不干枯,脊背特别好看,这些他都知道,可今天他就是看入了神,非印在脑子里才能算数似的,完全挪不开眼睛,直到徐畅披上衬衣,遮住了右肩胛下面那两小一大三颗痣,他才猛地醒悟过来,有点没奈何,低笑着掐了掐眉心。
换好衣服,徐畅往脸上拍了点隔离,两天没睡好,他难免面有菜色,抓一下头发,照照镜子,感觉看着精神点了,这才把东西倒进背包,拿上龙猫伞,对瞿晓维说了句:“走吧。”
瞿晓维起身过来,握着徐畅放在门把上的手,亲了他一口。
两人走出小区,去了师大附近一座商场,以前在这边住,瞿晓维第二天没事时,两人常去吃楼上一家烤鸭,不过今天到那,那家店已经没开了,他们只好在旁边将就了一顿,下雨天商场人不多,倒也吃得自在。吃完饭出来,瞿晓维带上徐畅去了电视台,他朋友和徐畅简单说了下情况,正好少儿选拔赛那总导也在台里,三人等了小二十分钟,便顺利见到了人。见面后,徐畅现场给来了两段舞指,总导很是满意,没花太多工夫,便确定了这个节目,先给徐畅两周试用。
走出电视台,徐畅心里有点感慨,一个这么难得的机会,既能解决他的生活,对今后的他而言,又是个提前锻炼,瞿晓维轻轻松松就能找到路子,让他自己来,却可能门槛都摸不到。以前他考虑自己能有的资源,本质也是这意思,当然感慨归感慨,他还是很感谢瞿晓维的,并且也不觉得有什么别扭,谁带他来是一回事,别人看得上他,又是另一回事,他凭自己争取来总导青睐,他也有信心,不会辜负这个机会,有什么可别扭呢。
收好伞,两人坐上了车,市台外来车辆的停车场是露天的,瞿晓维车上有伞,却偏不拿,要和徐畅挤一块,上车后,两人肩膀都淋湿了,徐畅刚埋头掸了下风衣上的水珠,瞿晓维便递了张手帕过来:“擦擦。”
徐畅看看他,把手帕接到手里,默不作声地擦了擦肩膀,又递还回去,说了声“谢谢”,不知怎么的,他比在家时,还想躲开瞿晓维的视线,那感觉不是害臊,也不是抗拒,好像仅仅是一种不适应,造成的无措。
从他们亲上后,瞿晓维的注意力似乎就一直在他身上,徐畅却有些想不起来,他们在一起时,都是什么样了,只记得刚开始,他内心其实挺雀跃的,有些小小期待,有甜蜜,也十分兴奋,而瞿晓维比起他,显然泰然得多,倒也不是漠然,大概就只是经历的开始太多,而产生的一种淡定。
后来怎么改变的,徐畅也没什么印象了,他本来也没去计较过这种落差,瞿晓维说喜欢,他做出了选择,就不会去自扰,只是在商场搭手扶电梯时,徐畅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画面,他们以前夏天来,他站在瞿晓维旁边,一偏脑袋,额角堪堪抵上瞿晓维的肩膀,他经常瞪着眼睛,看瞿晓维被商场冷气吹得凸起来的两点,然后伸出手,隔着衬衣戳一戳,瞿晓维哈哈大笑,逮着手把他搂进怀中,挠痒痒挠得他求饶。
有时去顶层电影院,他们也搭升降梯,遇上电梯里没人,徐畅总和瞿晓维耍赖,拉着他的手,撅起嘴要亲亲,瞿晓维飞快地亲他一下,笑得眼里全是他的影子,现在想起来,那些过往却都远得像一个梦,就如他偶尔在单元楼下,回首眺望的感觉。
重新开始,大概也算是一种开始吧?只是仿佛与从前对调了,兴奋喜悦的,变成了瞿晓维。徐畅控制不住一种念头,瞿晓维新鲜不了几天,他找不回当初的自己,说是重新开始,他们已经回不去了。
徐畅默然时,瞿晓维也没有吭声,开出电视台老远,直到路遇一个红灯,他才偏过头,看了看徐畅的脸。
他确实很高兴,徐畅愿意接受,徐畅一时的茫然和生硬,也在他意料之中,但关于要面对的问题,他确实没太大概念,他也是在两人终于重新开始了之后,才发现所谓分离的残酷,并不在于分开本身,离开再远再久,感觉也可以依旧,反倒是再坐在一起,才容易让人意识到,那种一无所知的空白。
吃饭时,他问了问徐畅这两年的生活,除了问起徐妈妈,徐畅话多一点之外,其余的回答都和张乐云一模一样,很好呀,没什么不好的,关于他的事,徐畅一句没有问,让他莫名地感到一阵失落,他隔了两年,才感到胸口有点空。
看着徐畅侧脸,白皙的耳根背后,有浅浅细软的绒毛,瞿晓维不禁勾了下嘴角,伸手过去,拨了一下徐畅的耳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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