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子邱一百年前就死了。
面前这个,是被地狱淬炼过的魔鬼。他的呼吸、他的心跳不过是一块丑恶的遮羞布。
他只是个和阿邱长的一模一样的魔头。
——冰冷的手叩住他,将他寸寸带离他的生命。
没有了,这天下没有阿邱了。
——手掌僵硬的松开,指尖从他的脖颈间坠落。
没有明烛君,没有傅子邱。
他似是一只断了翅的蝴蝶,一头跌进冰冷的现实里。
他从很早以前就是一个人了。
无父无母,没有师父,也没有师弟。
什么都没有了。
只有一身虚名,一把坏脾气。
手终于颓丧的垂下,到最后,他还是什么也抓不住。
他用刻薄的嘴脸,赶走了所有人。在一个人的喧嚣里,饮鸩止渴般怀念过去。
顾之洲在连绵不断的冰冷中恢复平静,倔强的守着分寸不让的骄傲,他说:“多谢魔尊大人提醒,之洲永世难忘。”
“如此甚好。”
傅子邱理了理被顾之洲蹭乱的领口,抬腿走出巷子。
刚出去,几个官兵模样的人迎上来,目光越过他看向身后的顾之洲,满脸喜色:“这位高人,可有兴趣进宫捉鬼?得了皇上重用,保准后生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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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宫的轿辇中,顾之洲老爷似的靠在软垫上,翘着二郎腿,嘴里依旧哼着早上那首曲子,没什么调,有点难听。
傅子邱眼不见心不烦的坐他斜对角线上,离的远远的,一副不待见的样子。
只有燕云兴致勃勃,拉起帘子边瞅边说:“人间真热闹啊,虞都城好繁华。”
顾之洲想起什么,道:“你飞升前不是状元郎么,再繁华都见过吧。”
燕云捏着窗布的手一顿,随即笑笑:“将亡之国,哪有这等场面。”
他的语气倏然变轻,顾之洲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抱歉,我多言了。”
燕云被顾之洲骂惯了,第一次听他道歉简直受宠若惊:“负雪君哪里的话,不知者不罪,我不在意的。”
齐武抬起眼,目光轻轻落在燕云脸上。
傅子邱倒不觉稀奇,顾之洲这人脾气差归脾气差,但若真发觉自己做错,道歉爽快的很。除了跟他在一块的时候,死鸭子嘴硬,犟死了都不会退让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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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免打草惊蛇,四人纷纷掩去身上的灵气。
被选入宫的不止他们几个人,队伍浩浩荡荡老长一条。入了宫,还没见到陈匡的面,先转道去了乾清殿。
乾清殿里住着陈匡最小的一个儿子,八皇子陈良玉。
陈匡四十岁那年就立了太子,如今快七十了还霸着皇位不肯放权。太子陈锦已经五十,一辈子活在他父王的严威之下,畏畏缩缩,满腹经纶都熬成了黄胆水,身子骨还没他老子好,大有跟陈匡比赛谁先去见阎罗王的架势。
陈匡心里明镜似的,更不肯把江山交给他,明里暗里的物色新的皇位继承人。这八皇子就是如今最得圣宠的皇子,陈匡眼里的帝王之才,大事小事都交给他办,在朝中可谓是一手遮天。
其实陈匡还有一个儿子,六皇子陈璞玉,比陈良玉大两岁,本也是有实力一争皇储的人选。坏就坏在,陈璞玉自幼由太傅秦仲和教导,二人极为亲近。
当时宫中分为两派,一派是秦仲和为主的太傅党,还有一派是丞相李固为主的丞相党。二位皇子跟着不同的老师,由此改变了一生的际遇。
秦仲和问斩的时候,陈璞玉才十八岁,出落的一表人才,聪慧过人。就是这样,皇帝才不得不忌惮他。
陈匡一瞧见他就想起了秦仲和那些破事儿,生怕这个儿子在背后跟逆贼一起打他皇位的主意,明着不说,背地里疏远。到现在,陈璞玉已如流星陨落,在朝上无足轻重。
燕云絮絮叨叨介绍完皇室风云,扭脸一看,已经到了乾清殿门口。
顾之洲终于坐直了身体,道:“所以说,秦仲和当年如果真的是被陷害的,把他扳倒最得利的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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