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良玉道:“儿臣说错了么?”他指向陈锦:“他懦弱无能,身体残破,无功无德。我十六岁征战沙场,斡旋朝堂,为你出谋划策,好事坏事做尽。现在你嫌我一身淤泥,宁愿将皇位留给他,让亲王监国,也不肯给我。”
“当年秦仲和只是在民间受人爱护你便万分忌惮,暗示李固把屎盆子烂帽子都扣上,让他不能翻身。陈宥玉陈璞玉自幼聪慧过人,有胆识有谋略,能文能武。亲生儿子,你又是怎样对待的?陈宥玉真的是突然暴毙而亡?陈璞玉这么多年悄无声息和你无关?若非我有利用价值,你会留我到今日?你为什么选陈锦当太子,不就是因为他软弱无能好控制么?然后呢,让他当了皇帝,你仍旧在背后指点江山。父皇,你专|制了一辈子,怎么到现在还看不清,你已经没几日好活了,你的那些梦也该醒了,江山是时候易主了。”
声声诘问犹如洪钟,句句砸在陈匡心头。他眼前一黑,胸口钝痛,一口腥甜涌上。
“噗——”鲜血喷出,点点滴滴溅在陈良玉袖侧。
陈良玉头都没偏,半点余光也没留给他,只道:“父皇,您该退了。”
说罢,他打了个手势,御林军得令而动。
两股军力登时斗起,可到底寡不敌众,羽卫人数不占优,很快便被御林军围困起来。
便在此时,守卫皇陵的军长吴邦率兵来助,同御林军在外面交战。
皇陵军按照齐武教的阵法灵活应变,虽然人少,却轻而易举将御林军掣肘,不多时便破开一条小路,吴邦趁势进入大殿。
他将长刀一竖,用力的插|进地里,层层裂纹蔓延,如碧波万顷。
吴邦杀红了眼,端的不卑不亢,说出的话却大逆不道:“臣镇关将军吴邦,来向皇上讨个说法。若皇上尚存一丝为君为王的德行,还请皇上放我十万将士归朝,让他们去该去的地方!”
十万浴血战士,因着陈匡一人的疑心,流落各地,家不成家,理想抱负皆成空。
随他话音落下的是一道巍峨身影,陈璞玉一身戎装,冷面青刃,徐徐而来。
更多的人马从四面八方赶到,是被陈匡拆分遣散的十万边关将士。
穿过重重阻隔,陈璞玉终是站到了陈匡的对立面。
“列祖列宗在上,”陈璞玉挥臂一震,祖宗排位挨个立起。他跪在陈匡面前,行的臣子之礼:“请父皇还秦太傅一个公道,还受累贤臣一个公道,还十万将士一个公道!”
却对他自己的公道,只字未提。
这是一场明面上的逼迫,却足以扭转局势。
陈匡没有多想本该躺在棺材里的儿子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群臣倒是吓的不清。
陈良玉站在陈璞玉几步远的地方,两个人都被各自的将士护在中间。他们模样并不十分相像,想来也并非十分亲近。如今一场战事无可避免,谁都知道赢家就在他们二人之间。
陈匡怕死的很,吐了口血倒是精神不少,当即便点头答应:“好孩子,你要什么朕都给你,快替父皇把这些贼子拿下,朕重重有赏。”
陈璞玉却淡淡一笑:“君无戏言,父皇的赏赐璞玉不敢奢望,但有些账是时候算一算了。”
第12章
12.
一墙之隔的内室中,顾之洲和傅子邱冷眼看着这场逃不开的争斗。
刀剑相接,血肉横飞,惨叫声不绝于耳。透过墙上的小孔,顾之洲似是被缕缕刀光刺痛了眼睛,忍不住合了合目。
那些摇曳闪动的浮光在眼前染上重重血色,凡人的剑气并不足以伤到他,可顾之洲的脸色却倏然变的难看。
太没用了,顾之洲想,悄自握紧了拳头。
这些赫赫作响的声音和梦中反复不停的呼啸重合在一起,顶上是永世不歇的风雪,周遭是万千萧索凌厉的剑气,无形的刀剑割破血肉,狂风卷进身体,蚀骨的寒意倾入四肢百骸。
残破的身躯,凌乱的脚步,顾之洲看见自己冻的发青的脸,僵硬的踏着层层刀枪剑戟,执着的找寻着什么。
那样不顾一切的疯狂,此生都不会再有了。
两军交战,总有些人妄想坐收渔翁之利。或推波助澜,或搅动风云。
挂在傅子邱腰间的乾坤袋突然晃动起来,似有一只鬼手在里面挣动,试图破开束缚。
傅子邱凤目一滞,抬手按住乾坤袋,掌下泛起诡谲的红光。
“怎么了?”察觉到异动,顾之洲看向傅子邱。
他修长的手指紧紧攥着乾坤袋,手背上的筋脉因为用力过猛而逐渐暴起,淡青色的血管间涌动着股股魔气。
周围的烛台与摆件瞬间被这力量催倒,傅子邱面无表情的立在那,牙关却咬在了一起。
顾之洲对他何等熟悉,当下便瞧出不对。这人越是碰到棘手的事情,越是不显山不露水,看起来若无其事,端的平平静静,除非他招架不住倒下,否则究竟情况如何是怎样也撬不出来的。
在这方面,顾之洲最有发言权,他曾不止一次被傅子邱骗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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