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过酒杯,两手一勾朝顾之洲示意:“想出去就别发呆了。”
顾之洲死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和傅子邱穿成这样被迫成亲,他比不得傅子邱那么从容,动作僵硬又局促,完全是硬着头皮上。他一言难尽的端起酒盏:“怎、怎么喝?”
“交杯酒,你说怎么喝。”
傅子邱的手臂绕上来,酒盏挨到唇边,酒香充斥在鼻间,顾之洲耳根躁得慌,不由自主的去瞟对面的人。
那人也在看他,晶亮的凤眸中连片火红的颜色,他在那双眼睛里望见自己,少有的慌张、羞赧,城墙厚的脸皮都要崩裂。
烈酒烫过喉,顾之洲两手撑着腿坐在床上缓神,等着下一步指令。
他有些发蒙,不是酒烧的,而是心火烧的。
酒盏滚到地上,“铛铛”两声,勾起的火红轻纱陡然落下,一道声音在耳边响起:“王上,快入洞房啊,新娘子都等了一晚上了。”
顾之洲被雷轰在床边,如临大敌般看着傅子邱:“入什么玩意儿?”
傅子邱身上一松,“定身咒”自行解开。
能活动的第一件事就是扯掉脑袋上的凤冠,这家伙纯金的,顶了半天快没把他给累死。如瀑般的黑发松开,披了一肩一背,若傅子邱是个女子,真当是国色天香,倾国倾城。
“入洞房。”傅子邱简明扼要的抛给顾之洲一个结论,毫不客气的攥住他的手腕,把僵在床脚的人拉到身前。
他按着顾之洲的腰,让那人压着自己一点一点躺下。后脑勺挨到软成棉花的枕头,傅子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陷进床里。
顾之洲连忙把手撑在他脸侧,急匆匆叫停:“等等……”眼前的局面有点超出顾之洲的承受范围:“我们该不会真的要……”
“顾之洲。”傅子邱忽然喊住他,两条胳膊水蛇似的缠上顾之洲的脖子,勾住那截细颈往下按。
顾之洲失了神,在离那张薄唇毫厘之间停下,要说什么全忘了。
傅子邱勾起唇角,眼中明明灭灭不知是何种情绪。然后他问道:“负雪君的心上人,有我好看吗?”
微凉的气息拂在唇畔,身上的红衣相互依偎,垂下的发丝愁人的纠缠在一起。
顾之洲心如擂鼓:“……什么?”
“国色天香?”傅子邱提醒道。
这时又有人喊:“王上,您还等什么呢,亲一亲新娘啊。”
傅子邱轻笑出声:“倾国倾城?”
脑子里绷紧的弦“啪嗒”一声,断的彻底。
身下的人毫无自知之明的继续撩拨:“我比得上……”
未说完的话被封在喉间。
顾之洲似是被鬼附了身,倏地低下头,堵住了那张翕动不止的嘴唇。
一百年,顾之洲直到此刻才发觉自己是活着的。
所有的嫌隙、沟壑、龃龉、心结、顾虑,全都随着交杯换盏似的唇舌纠缠吞进肚子里。他急躁,动作粗鲁不知分寸,手指没轻没重的在傅子邱身上乱掐,发了狠的亲他、咬他,将那人凝脂般的皮肤揉的通红。
他不知道从前傅子邱看他是否也是同样的心情,一个人,爱而不得究竟是什么感觉。顾之洲用了一百年来思考这个问题,起初他并不在乎,因为这样的情绪太过陌生。
但渐渐地,当他清楚的意识到,那个已经渗透进他生命方方面面的人,可能永远也不再回来了,所有的感官报复似的一齐上来敲打他。
任何一点波动都经不起,甚至是一根野草都能勾起漫无边际的回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分不清哪些是习惯,哪些又该被称为“爱”。
他只知道,傅子邱走了之后,他的心就空了。一片浮萍般随波飘荡,顺流也好,逆流也罢,分明守着从前日夜相处的芜月阁,却再没有回家的归属感。
他像是被刨去了身体的另一半,再多再多的东西都补不回来,时间长了,他都开始怀疑傅子邱是不是真的在他的生命中出现过。
直到午夜梦回,他清晰的尝到一种名为“撕心裂肺”的痛楚,比刀剑凌迟肉|体还要痛苦千百倍,才恍然发觉,有些感情,早已深入骨血,他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顾之洲从傅子邱身上抬起头,赤红着一双眼睛盯着他。
那人眼尾透粉,嘴角挂着零星血珠,是被他咬破的。
傅子邱一笑,唇上的破口绽开,宛若浴火的红花,赤|裸而娇艳。
他不冷不热的把话说完:“我比的上吗?”
顾之洲再次倾身而上,舌尖舔过血珠,涤荡开满口的甜腥。
他只道自己刻薄难缠,未曾想过傅子邱这张嘴一样的让人心肝发紧,讨厌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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