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当年的傅子邱尚有些青涩,仰视着心中高高在上的师父,满目鲜红的血丝让人心疼:“您不可以……”
“已经非我不可了。”高雁如慈爱的摸了摸傅子邱后脑上的头发:“就是委屈你了,你还这么小。”
那时的傅子邱并不能懂高雁如那些无法转圜的决绝,即便他自己都被推上了忠义难两全的境地。
那天过后,高雁如消失了整整一个月。
再回来,昔日光风霁月的北雁仙尊已经灵力衰微,形销骨立。
高雁如对自己的遭遇只字未提,被顾之洲问烦了,便寻思着说是旧疾复发,离开的一个月是闭关养伤,但效果貌似不是很好。
他就这样苟延残喘的挺了十七天,终是在一个晴朗的午后撒手人寰。
弥留之际,高雁如不知哪来的力气,抓住傅子邱的小臂,很用力很用力的捏了捏,灰败的眼睛里流露出一抹歉疚。失去血色的唇干涩皴裂,几番翕动却未能说出一个字。
神魔大战时,天帝龙渊尚且年幼,对那场祸事记忆不清。高雁如可以说是大战的最后一位亲历者,而随着高雁如的逝世,那场骇人听闻的战事彻底成为无人见证的过往。所有严防死守的秘密掉入永不启封的瓦罐中,无人再探究,亦无人可知晓。
傅子邱低低喘了口气,鬓角已经汗湿。
“我没事。”
战神龙啸死了八百年,也就是说神魔大战之后他还好端端活过两百年。那他为何要对艳娘的心魔说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又为何要连下三道大咒将她困在这里?
天界传闻,龙啸自幼受礼教规束,满腹经纶,为人端方谦和,温文尔雅。但就在战后,他时常闭门不出,除了必要的天界宴会,就连在位百年从不缺席的早会也下令取消。他在人前几乎不与人交流,过去遇人便要一番论道的性子收敛许多,好像变了一个人。
后来龙啸骤然离世,众仙家才反应过来,许是帝君早便知晓自己身体状况,不肯出门的时日里多半是在疗伤养病。
所有的疑惑看起来都有了合理的解释,三界中人都沉浸在帝君仙逝的悲痛中,往后又沉湎于他波澜壮阔的事迹里,有关这短短一段轶事竟无人再提及。
可如果龙啸根本不是书中说的那样旧疾难愈而死,如果师父乃至更多神魔大战后逝去的仙者都在帮他隐瞒着什么,如果他这个修罗道主毕生的使命亦是做这块丑恶的遮羞布……
“喂,姓傅的?”顾之洲喊道:“聋啦!傅子邱!”
傅子邱骤然惊醒:“什么?”
“你说什么?喊你半天,发什么愣啊!”顾之洲没好气的说,一把将傅子邱拉起来:“别瞎他娘想,赶紧找路出去。”
傅子邱捏了捏高挺的鼻梁,定下心神。只这么一会儿,他整个人跟脱了水似的萎顿下来,脸上红痕不去,浑身都透着疲惫。
“我有办法。”傅子邱冲顾之洲的背影道。
顾之洲已经跳下了往生台,正贴着墙壁敲敲打打,试图找看有没有机关。闻言也没回头:“你有什么办法?”
他顺着脚边诡谲的咒文一路往下摸,越往前走视线越模糊,一不留神撞到横在平地上的半人高石雕。
“哎操!”顾之洲单脚蹦跶两步,埋怨道:“这破地儿,平白无故摆块石头,坑谁呢!”
又走了一段,身后突然扫过一指劲风,手腕被人抓住:“走!”
傅子邱拽着顾之洲,脚底生风,在一片静默与幽深中走的飞快。
“哎,你慢点儿!”顾之洲被拖的有些踉跄:“你知道往哪儿走吗就走这么快,黑灯瞎火的看得见路吗!”
“跟着走,别那么多废话。”
“靠?”顾之洲喷了:“我不是怕你走错路做无用功吗!”
傅子邱只道:“我会带你出去。”
顾之洲被傅子邱语气里的胸有成竹怔住。
转眼又拐过一个弯,顾之洲眼角一抽,这人究竟是怎么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走的这么轻车熟路的?就是在住了一百多年的墟余峰他都不敢这么走!
“等等。”顾之洲隐约觉出不对,反掣住傅子邱的手腕:“你对这儿怎么这么熟?”
难得的,顾之洲摸到一手的温热,都这么久了,傅子邱身上的鬼挽纱怎么还没下去?
陡地,顾之洲似是想到了什么。被傅子邱拖着,他始终落后一步,这下突然一脚跨到前面,于疾步中愕然侧首。
“你他娘……”顾之洲截停那人的脚步,牙齿紧紧咬在一起,手上的力道几乎要把傅子邱的腕骨捏碎:“谁让你开阴阳眼了?!”
顾之洲怒吼出声,瞪着黑暗中一双血红的眼睛气的七窍生烟:“我让你找出路,没让你用这种方法找!”
傅子邱反问:“但这个最快不是吗?”
顾之洲气到手抖,上去就盖住傅子邱的眼睛,不让他再看。
“干嘛啊?”傅子邱抓着顾之洲发颤的手腕,离得近,那人上下剧烈起伏的胸膛时不时的撞上他,连鼻息都是颤抖的,歪歪扭扭的扑到脸上。
阅读苦海无边,回头是我最新章节 请关注书趣阁(www.sqg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