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晟给楚四留了信,信上只有一句不完整的话。
“如果一切能从头再来……”
那些省略号就像是在说,没有这个如果,永远也不会有这个如果了。
“爸爸他一直在等你的原谅,可他一直没等到,也再也等不到了。”茯苓眼睛有些红肿。
“你怪我吗茯苓?”
“我小的时候,隐隐约约明白这些事的时候怪过你,但那已经是几年前了。”茯苓将头靠在楚四肩上,她已经长高了,和楚四就差一个脑袋,“你们之间的事情,说不清。”
楚四在方子晟的葬礼上烧了一个笔记本。
那个他去坎布里亚山脉时随身携带的黑皮笔记本,他在那段日子拒接了所有电话,一个人旅游,差点因为雪崩死在山上。
那个雪崩的夜晚,他躲在山洞里,以为自己真要丧命此处。他打着手电,不停地哈着手,在笔记本上随心所欲地写着心里的话。
他的过去,他的爱情,他的所有。
后来他没死成,便将这笔记本收了起来。
方子晟永远也不会知道,他曾经那么,那么爱过他。
他永远不会知道了,就如同他一直没有等到楚四的原谅。
那现在,我还怪他吗?
楚四抬头看着天空,他越来越爱看天空,广袤地没有尽头的天空,或蔚蓝,或幽黑,或火红……
人都已经没了,他还怪谁呢?
该放下了,所有的一切,该放下了。
“爸爸。”楚生不安地看着他,“我下次一定考及格。”
楚四半蹲下来,将他揽入怀中。
“好。”他轻轻地说。
——终
☆、番外(可看做另一个结局)
人死后的世界会是怎样的?
方子晟多年前从来没有去想过这个问题,直到生命的最后几年,他越来越多地去想。
许多年前的时候,他怕极了死亡,因为死亡意味着终结,意味着失去。
他拼尽全力,毕生追求的权势,地位,金钱,所有人的畏惧,他得到的越多,便愈发害怕失去。
他年幼时,从渴望父亲的关怀,哥哥的疼爱,到不再需要这些虚假至极的亲情,他把所有的欲望转移到了出人头地上,他发誓有一天会把曾在他头顶作威作福,看不起他,厌恶他,陷害他的人,全部踩在烂泥里,踩地永不翻身。
可没有什么人能够总得到而不失去,他曾对那些哲学家所谓的得失相伴而嗤之以鼻,没有能力的人才无法全部得到。
而他自信,有这个能力。
就算失去了,那也是他不在意的。
于是,他在十四岁的时候,亲手把照顾了自己两年,相依为命的方四,送入了一辈子都不能忘记的噩梦,那一次,他得到了他渴望已久的能力——他有了高于常人数倍的身体素质,有了绝地反杀的资本,有了袭以敌人致命一击的资本。
他在那一晚,没有吃到方四亲手做的晚餐,心头蓦然浮起的空落落的感觉,他没有在意。
他对自己说:这是第一步,将方家收入囊中的第一步。
那一年,他十四岁。
三年后,他已经在暗中集结了不小的势力,只待时机成熟。
不在预料中的,是他与方四的再次相遇。
就像是命中注定般,他被这个人吸引,改变了将他送人的想法,逐渐迷恋上这个人,他似乎忘记了十四岁那年自己对他做过什么,也忘记了去想,他有没有原谅自己。
或者说,他不敢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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