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含星暗叫一声不好,他原本朦朦胧胧的猜测,刹那之间变成了现实。忖道:“一定是丽儿这个鬼丫头混入队伍当中。”
天色太暗,人员稠密,加之丽儿躲躲藏藏,屈含星查看了半天,也没看见丽儿的身影。于是想出一个主意,大声叫道:“帕丽古丽,我知道你就夹在队伍中间,你给我出来!”
众人面面相观,心道:“我们的队伍中哪有叫这个名字的?”
正在怀疑之时,只见一个矮小的士卒打队伍的后面走了出来,一身军装,又大又肥,头上缠着黑色的包巾,搭拉着脑袋,站在屈含星面前一声不吭。
屈含星劈手抓过她的肩头一拉一推,怒声吼道:“我们是去当兵打仗,又不是游山玩水,你跟来做什么?”
丽儿低着头,喃喃道:“我只是放不下你,只要与你在一起,我比什么都高兴。哪怕是端茶倒水,铺床叠被,远远的瞧着你、陪着你,我也愿意……”
鼻子一皱,眼泪如千军万马,扑簌簌地流了下来。
屈含星“啊”地一声,宛如被焦雷所劈,周身大痛,惊骇苦楚。想到她不顾个人的安危,千里迢迢的陪我奔赴边关,心中不禁又是感动又是歉疚。
突然觉得自己好生自私狭隘、不近人情。气愤、无奈逼迫他蓦地朝后退了两步,“劈啪”脆响,狠狠地抽了自己两个耳光。
丽儿猛扑过去,抓住屈含星的双手,泪蒙蒙地望着他,哭声叫道:“含星哥哥,你这是干什么?你若是不喜欢丽儿,丽儿可以选择离开!你千万不要这样虐待自己!”
屈含星心中苦甜酸涩,难以名状。蓦地勾手搂住她的纤腰,将她拖入怀里,紧紧地箍抱着她,咬牙切齿道:“你是我的好妹子,等平定边关,哥哥就带你回家,天天游山逛景,永不分开!”
帕丽古丽浑身一颤,委屈、悲苦、伤心、凄楚……一古脑儿地涌了上来,泪珠簌簌,她终于大胆地呼出了自己心声,颤声道:
“含星哥哥,我……我喜欢做你的女人,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但只要你愿意要我,就算做你的奴婢,我也甘之若饴……”
屈含星向来心软,见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小妹妹对自己如此痴痴情深,倘若当即回绝,那岂不是对她极大的伤害?
咽喉窒堵,脑袋轰轰作响,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惊是喜是甜还是苦,过了半晌,这才低声说道:“你还小,谈这事干嘛!丽儿,哥哥不再撵你走了,赶快找个地方歇息吧。”
众人举着火把,盯着二人眼睛都要看直了。
二人虽然都是十五六的年岁,但在最近的半年里,可能是由于家中变故的原因,使得二人成熟迅猛,骨骼和肌肉也起了膨胀变化,看上去倒像是十七八岁的少年少女。
屈含星与帕丽古丽站在一起,就是一对碧玉,把队伍中年轻的家丁都羡杀坏了,又羡慕又嫉妒,突然吼吼嚎嚎地发起哄来,不住地打起了呼哨。
屈含星与家丁们情同手足,经常在一起打打闹闹,把手一摆,喝叱道:“吼什么吼,狼嚎鬼叫似的!赶紧饮马喂料,平整土地,各自找地方歇息去。”
众家丁一阵哄然,牵着马朝树林那边走去。
范天虎把二百家丁带到那片空地上,有的拉马饮水,有的平整土地,一会儿的工夫,就把空地上杂草荆棘通通除掉。然后各自歇息。
昭泰民与两个侍卫搭建一所简易的帐篷,铺好了羊皮褥子,倒头便睡。
屈含星把自己的羊皮褥子给了丽儿,帮她铺好,而自己在树上拴了一张简单的吊床,横卧而睡。
众人走了一夜的夜路,都极为困乏,不多时便沉沉睡去,鼾声四起。
屈含星正是情窦初开之时,爱情突然来袭,叫他猝不及防,一时叫他无法入睡,满脑子尽是与丽儿玩耍时的身影。
独狼岭的初逢;形影不离的身影;书房里那么多的连床夜话;生死关头,誓要同生共死的样子;以及临别前在我脸颊上的亲吻……一切一切,如大潮汹涌,海啸奔腾,一重重、一阵阵地冲垮了他的心门堤坝。
心道:“难道这位与我朝夕相处多年的小妹妹,就是陪我走向终生的伴侣?可毕竟婚姻大事要父母做主,我那门娃娃亲该怎么办?”如此一想,心中更痛。
一丈开外,帕丽古丽侧躺在槐树之下,凝视着屈含星夜色下的轮廓身影。
夜风吹来,闻着他身上的男儿气息,听见他均匀悠长的呼吸声,心中喜乐忧愁,交杂沉浮,只盼这般光景永远没有穷尽。
翌日清晨,大队人马继续前行。此后两日内,两人并肩而行,随着马队穿山越岭,也下知过了多少河,走了多少路。
江山如画,一路行去,帕丽古丽的情丝更加日益滋长,悄无声息地盘绕结茧,将她缠得越来越紧,越来越难以自拔。
帕丽古丽也在冥想:这宿命的男子,后续会带给我什么?父母的干涉;众人的白眼……但这些都是后续的家事,我可以应付……
而眼下呢,与他要面对的是战场、厮杀、阴谋、算计……与他在一起,就像是一个美丽而凶险的涡漩,明知那下面黑暗莫测,仍然不能遏止地向下跳跃。难怪两年前,在独狼岭山下初见他时,竟莫可名状地钟情欢喜,死心塌地。
而屈含星这两日来,心里也矛盾重重,他不知该不该接受她的爱;原本一直将丽儿视为妹子,呵护疼爱,没有参杂一丝其他念头。
后来朝廷催着剿匪,除了训练雄兵,就是研究战法,于情感之事,从未多想。但相隔一年,才知道丽儿于孩童之时就如此钟情于自己,而且生死以系,不能自拔。这份真爱我是回绝还是接受呢?
一路上脑中一片混乱,浑浑噩噩。若不是二师傅喊他歇息,只怕他骑着马,还会漫无目的的走下去。在他耳边,反反复复的响着丽儿的话:“只当我是妹妹,从来没有一点其他的喜欢么?”
他原本非常笃定的心里,竟逐渐逐渐的迷惑起来。丽儿的音容笑貌,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那银铃般的笑声始终响彻不停。
他对帕丽古丽,究竟是怎样的感情呢?想的越久,便越是糊涂,这种困惑又变成揪心的疼痛。
昭泰民、范天虎见屈含星眉头微蹙,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便把他叫到身旁。
范天虎嘿嘿笑道:“少爷,我看你总是心事重重的,是不是对这小丫头决意不定?我看丽儿挺好的,长的不但和仙女似的,对你的感情那是比天还高比海还深,要我说呀,你就应了她,免得两个人在一起别别愣愣的。”
屈含星道:“婚姻大事,一向父母做主。我父亲早在几年前就给我订了一门娃娃亲,因此委决不下,况且丽儿是我妹妹,哪有哥哥娶妹子的!”
范天虎苦着脸,敲着手道:“你们那叫什么兄妹关系?一个来自天南,一个来自天北,没有半点血缘关系!要我说呀,你们从相遇到相识,到相爱,那就是一个缘分!
“虽说婚姻大事你父母做主,但你也有选择权啊!你屈家虽然不是名门望族,但也算是家大业大,富贵人家,娶妻纳妾也是正常。
“你和羌族那个女孩子定亲在前,就让那丫头为大;这个小丫头片子后黏糊上的,就让他做小,这事不挺好解决的吗?
“哼,你倒好,也不说行也不说不行,就给你来个温水煮癞蛤蟆,煮不熟嚼不烂的!再有,你和丽儿好上了,说不定羌族那丫头片子早就另有他嫁了呢!这等好事要是放在我的身上,十个我都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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