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幻境…或者说现实仍在继续。

棕发黑手党青年困惑地藏于年少自我的感官之后，注视着眼前这个就此与记忆偏移的过去。

他看见邀请少女住进家中的少年第二天早上醒来后便惊慌跑入隔壁客房，害怕昨日只不过是过于美好的幻梦。

他看见因此被吵醒的清芷睁大碧眸望向跌倒趴地羞愧到不想爬起的少年，然后弯睫扑哧笑着露出可爱又美丽的笑颜。

他看见最终穿上纲吉宽大t恤的清丽少女与他并肩走向最近的服装商店，而身着同款高达t恤的棕发少年一路害羞僵硬地直视前方，满脸通红到几乎要冒出可见的蒸汽。

…

沢田纲吉忽然觉得感官的传递有些过于真实了。

棕发少年混杂着自卑期待与倾慕的心跳仿佛真切跃动在青年胸腔，甚至对他身为旁观的分析都造成了干扰。

明明清芷身上有那么多无法自圆其说的疑点，明明已看见了她迥异人类的降临过程——可在光暗明灭的影厅中，当小猫般靠肩而眠的黑发少女轻柔甜暖气息拂过脸侧之时，屏住呼吸的棕发青年竟如年少自己般不由自主回避掉心中疑问，甚至连询问都害怕会打破眼前过于美好的梦境。

最终反是清芷坦率给出了解释。

“…并没有想要隐瞒来历，主要是我也没太弄清楚自己现在到底是个怎么情况”

“但关于【为什么会来到这里】的问题”

“比起意外，我倒觉得这说不定是命运的安排呢。”

…

“…命运？”

纲吉望着黑发少女认真思索的剔透碧眸，听见自己在小声重复这个陌生的用词。

…对于向来因低下的能力而被嘲讽被鄙视被同情被放弃的少年来说，命运这个词语几乎就像是某种高高在上的讽刺。棕发少年自幼黯淡又压抑的人生中，可能也只有如今与清芷相遇的奇迹是灰暗记忆中唯一鲜明耀眼的光芒了。

以至于少年都不敢有过多的奢望：哪怕棕发少年内心认为如今暂居的少女必有找回能力离开的那一天，却连心底的愿望都没有勇气告白说出，只是退缩地徒劳珍视着与少女相遇的每分每秒。

而清芷如今却若有所思地断定他便是【命运的选择】。

…

“可…可我这样的废柴……”

纲吉感到某种陌生情绪在年少自我的胸中回荡着——常年自我否定却又渴求肯定的少年怔愣着任清芷走到身前，就如同解除防御后敞开柔软要害的小狗，正全无抵抗地等待少女做下最后的判决。

然后他就看见降临尘世的英灵少女扑哧一声，居然可爱笑了起来。

“都说了是『命运』呀”

“…所以怎么可能是废柴，只是有人故意将你的才能封印了而已呢”

棕发少年不知所措地被黑发少女伸手按在额间，任清芷碧眸期待欢欣的凑近。

“知道吗，纲吉你呀，可是明亮温柔包容一切的大空呢”

少女话音落下的时刻，虚无又高渺的深涡仿佛就因此连通于世——纲吉恍惚看见了一棵苍青深碧巨大参天的圣柏，树枝间破碎镣铐垂落而下；而少年额前未知的束缚此刻也莫名具现在空气中，化作火炎纹路的铁链紧紧缠绕。

这份若幻觉又似真实的境遇中，棕发少年意识到面前圣树正温柔注视着自己，目光是他无比熟悉的清澈欢欣。

接着空中便响起了锁链断裂的声音。

#

于是火炎封印就此被破开。

而之后的发展对棕发青年而言也越来越陌生了。

随着火炎力量的重归蕴养，纲吉无论是身体素质及记忆力都逐渐改善加强：耐力变好、成绩提高、思维清晰……而当他于国中首次体育课上毫无外力堂堂正正夺得第一，被簇拥的同学羡慕赞叹之时，棕发少年更是彻底摆脱了从前无能孱弱的过去，第一次激动昂首望向了碧眸笑盈的少女。

作为旁观的棕发黑手党此刻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怎样的心情。

他如幽灵般隐于年少自我感官背后，沉默地注视着这样被期许着被肯定着被回应着的自己；注视着这样热情洋溢少年意气的青春；注视着这样没有伤痛与战斗，仅凭天赋便骄傲耀眼的过去。

可当清丽少女碧眸闪闪地微羞答应少年勇敢告白的那一刻，棕发黑手党胸中那份无可凭依的的羡慕妒意终于再无法压制地尖锐刺痛了心脏。

…他感到了难以自控的酸楚。

————但超直感连接的存在却正于此时冷淡出声，仿佛早料到了这样的结果。

「明白了吗，这就是阿赖耶之癌」

“……”已有心理准备的沢田纲吉沉默着没有说话。

但那位存在却对此毫不在意般接着陈述，语气如昆虫般无机质。

「长期人格化会让我在混乱中毁灭，而暂时人格化也伤害不小。所以这可能是我们唯一的交谈了，彭格列的大空」

「癌只是比喻祂侵蚀集体无意识的方式，但祂的存在其实不具备任何危害性」

“…？”

「危险的，是那四只恶犬」

“恶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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