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正是汴梁的好天气。结束了夏日漫长的炎热，所有人都觉得爽朗起来。

秦文昭这一日下了衙，刚进门还未来得及换衣裳，就被秦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如意请了过去。

“姐姐稍坐，”秦文昭说道，“容我换了衣裳。”

秦文昭是新科状元，被皇帝点了翰林。这身官服，他才刚穿了不到半年，正是爱惜的时候。

“不急，”如意坐了个椅子边，上半身挺得直直的，“夫人知道三爷得换衣裳，特意吩咐过婢子。”

秦文昭走到里间换衣裳的时候，朝自己的侍女红袖使了个眼色。红袖会意，微微颌首示意自己知道了。

“如意姐姐，”红袖捧了茶递到她跟前，“这是前几日三爷赏我的，我知道姐姐喜欢，特意留着呢！”

“知道我喜欢怎么不特意送到我跟前？”如意笑吟吟地接过茶，“你让三爷放心，是好事。”

“什么好事？”红袖说着凑到如意思身边，“说来也让我高兴高兴。”

如意轻啜了一口茶，伸手点点红袖的额头。

“倒还真是件让你高兴的事，就是啊……”如意说到这里故意顿了一下，歪着头看着红袖。

“如意姐姐促狭，”红袖笑着拉拉她的胳膊，“你就别卖关子了。”

“你跟穆管事家的小子，快要成好事了。”如意笑眯眯地说道。

“如意姐姐不厚道，”红袖嘟着嘴说道，“明明在说三爷的事情，怎么扯到了我身上。”

“你是真憨呢，还是装傻？”如意问道，“你再想想！”

红袖愣了一会儿，说：“夫人说待三爷成了亲就让我回家嫁人，难不成是三爷的亲事有着落了？可是这些日子也没听说夫人见了哪家姑娘啊？”

如意的爹娘都是秦家的管事，她自小就知道秦家的规矩。不管是公子还是姑娘，相看的时候，本人都是要亲自看过点头才行的。

“急什么，”如意不慌不忙地说道，“到时候就知道了。”

秦文昭在里间换衣裳，把两个侍女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他心道前些日子他娘亲还问他有没有心仪的姑娘，怎么这一会儿就要定亲了？

他换好常服，掀了帘子就走了出来。

“姐姐是不是听岔了？”他问道。

如意抿嘴一笑，说：“三爷跟婢子过去就知道了。”

秦文昭被如意的话弄得一头雾水，一路上嘴巴问个不停。只不过如意到底是夫人心腹，嘴严得很，只说去了夫人院子就知道了。

秦夫人正坐在榻上让小丫鬟捶腿，她见婢女打帘子，之后秦文昭就走了进来，

“昭儿来了，”秦夫人说着坐起身，“今日累不累？”

“怎么会累呢？”秦文昭笑着坐到秦夫人跟前，“翰林院是出了名的清贵，且累不到儿子。”

秦夫人笑着让人把茶果子递到秦文昭跟前，说：“过来的路上，如意跟你说了吧。”

“说什么？”秦文昭咬了一口牛舌饼问道，“难不成儿子真要定亲了？”

“看这孩子，都欢喜傻了，”秦夫人的声音满是笑意，“这还能有假！”

“谁家姑娘？”秦文昭问道，“娘亲，这定亲的事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啊？”

“你可还记得你小时候的事情？”秦夫人问道，“就是咱们阖家跟你父亲在任上的时候。”

“跟着父亲在任上？”秦文昭咬着牛舌饼，一边咀嚼一边思考，“我就记得咱们在那儿吃的烤羊腿好吃。”

秦夫人听了这话，忍不住伸手点点他的额头。

“就记得吃。你可还记得咱们去秦州玉泉观的事情？”

“玉泉观，”秦文昭想了想，“不记得了。娘亲您就告诉儿子吧，您也知道，儿子向来记性不好。”

秦夫人无奈地笑了笑，这才细细给他讲了起来。

秦家老爷当年是秦州知府，那一日沐休，带着夫人跟小儿子去玉泉观游玩，正好巧遇叶家。

“当时啊，玉泉观的一位真人看八字灵得很，我跟叶家夫人不能免俗，自然拿着儿女的八字去给他瞧瞧，”秦夫人说起当年的事情，满是怀念的表情，“兴许是送八字过去的小道士传错话了，那位真人竟然以为你跟叶家姑娘是批婚，说是天作之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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