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欢揪了些草过来,放在他嘴边,马一开始不张嘴,后来慢慢挣扎着吃了。
他松了一口气,靠在它身旁,掏出一饼就着水吃了。
然后翻翻捡捡,拾出来几颗腌制好的海棠果儿——
是将军给他带的零嘴。
沈欢看了一会儿,小心翼翼放在嘴里一颗。
马吃着草,动了动身体。
沈欢顺了顺它头上的毛,夸奖道:“好马儿,乖,真坚强……”
说着,眼眶里的眼泪满了,终于流下来。
沈欢擦了一把,却越擦越多。
孤立无助的少年终于跪坐在地上,抱着马头痛哭出声。
他不敢尽力哭,怕引来敌人,用衣裳捂着嘴,呜呜哭了一会儿后,终于停下来。
啜泣着捧水洗了洗脸。
然后在水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那少年头发凌乱,身上衣裳破了几处,眼睛红肿、嘴唇干涩。
再看鼻子,少年长大,不似小时候鼻头小巧,秀挺鼻梁十分峭立。
却有些眼熟。
这鼻梁弧度同太子如出一辙,又挺又直,异常坚硬的样子。
沈欢伸手摸了摸,盯着水中那人,眼中戚戚然:我已后退千万步,藏头藏尾避你如蛇蝎,为什么仍旧要杀我?
马‘嗬嗤’打了个响鼻。
沈欢一拳砸到水里,将人影打碎。
京城,将军府。
将军翻身下马,来不及整顿微乱的发丝,匆匆进了府。
脚下匆匆往里去,管家同他走了个对头,身体转了个大转圈,小跑跟在他后头。
“将军可算回来了,宫中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已经戒严了。”他匆匆道:“递出来的消息只说皇上病重,这下全乱了套,宫门口竟然是国公府的人在看守,进不去出不来,除此外里头的消息一点都探听不到。”
“东宫呢?”将军问。
管家一头雾水,“太子南巡未归,东宫一动未动。”
将军沉吟片刻,吩咐道:“找侍卫长备……”随即他想到侍卫长跟着沈欢往西北去了,便改口道:“叫个侍卫兵去通知营下伍长整装,随我一起进宫。”
管家强调一遍:“进不去,都戒严了!”
“那就冲进去,”将军经历多年风霜的脸在渐渐压低即将到来的夜色中显得异常威严,“带上军令状,有人敢拦着,就地处死!”
管家觑他神色,不敢多话,转身去准备。
将军回了一趟卧室,匆忙换好朝服,要走时刻,又记起来没给沈欢往西北写信。
他犹豫瞬间,想着沈欢必定早到,哪怕写一句送过去也好,西北大营中的将士必定会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好好照看他。
打定主意,他脚下一转,往书房去。
书房几日未曾进人,略微落了些灰尘。
将军府中的规矩,主子不在家的时候,不可妄进书房。
书房里似乎埋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是府中禁地。
将军推开门,几步走进去,门在他身后跟着惯性与衣服行走间带着的风,借力微微合上。
他几大步走到书桌后,摊开一张纸,来不及研磨新墨,便就着之前砚台里堆积在底部的一点干墨,倒了些水,匆匆搅了两下。
然后笔尖沾了沾,往纸上写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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