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庆幸自己赶到了,一边忠心耿耿道:“微臣不妨事,皇上能起的来,臣等必然能起得来。”
在场除了闫真知道他根本还没睡的实情,其他人都跟着池尚书一起应和。
李琛眉梢略微一动,冷道:“告诉他,不良于行就待在家中,往后都别出门了。”
闫真立刻记下:“是。”
这就算下了定论。
刑部诸人无一不庆幸自己能在深夜扛着雨露寒气,顶着满脑袋瞌睡和官帽里头鸡窝一样的头发,颤颤巍巍的站在这里吹北风。
李琛走进去,众人废话不敢多说,沉默跟在后头。
刑部大堂比平时更加冷清,想必是因为深夜的缘故。
李琛坐在堂中靠椅上,随手一翻桌上案呈,乃是荔王案的来龙去脉,正在编辑入册。
他看了一会儿,头也不抬问:“人怎么样了?”
侍郎同何厚琮不明所以对视一眼,眼中猜测出的意思都是同一句话:荔王死了没?
池尚书上前半步,哑着老嗓子回道:“今日过后,若是还不肯就死,明天就着人动手了。”
李琛吸了一口气。
沉默数息中,“啪”一声响动,震的数人膝腿一软,耳边听到皇帝怒气冲冲的质问的声音:“拖多久了,你们是觉得他罪不至死,想拖个活转机出来吗?”
突如其来的暴怒将众人打的措手不及。
话中的‘你们’,显然指代刑部所有人。
一时间落地闻针,也许是深夜脑子转的慢,大家都没反应过来说什么。
李琛在静默中点了点桌上案宗,发出“哒”的幽微响声,听在众人耳中却如同大刀磨在石头上,下一刻就该动手砍到脖子上了。
骇人声中,他道:“刑部,不中用啊。”
这下众人扛不住,也顾不得应对,稀里哗啦跪在地上,先劝:“皇上息怒啊——”
李琛听着,一抬手,敲了敲桌面。
“说说吧。”然后,他靠在座位上,闭上了眼。
刑部的人大约摸到了他为什么生气,但是仍旧不明白为何气的如此突然。
侍郎同何厚琮对视一眼,又一齐去看顶头上司。
池尚书想了想,认错道:“微臣有罪。”
李琛没出声。
池尚书:“前日得了您的提点授意,也吩咐了下去,就将这事搁置了,没有追问,导致拖到了现在这个局面。”
他话头一转,立刻问:“荔王人呢?”
何厚琮:“在里头关着呢,已经起不来身了,只能躺着,每天醒两三个时辰。”
他说完才发觉侍郎盯着他看,见他看过来,便极其不明显的眨了眨眼。
何厚琮猛然回想池尚书的话,似乎是把锅扔给了自己,他倒没有大错,只犯了没有追问结果一样小错。
他不敢置信的看着池尚书,池尚书对着皇帝,跪在地上捧着手,忠心耿耿、大义凌然。
再看上头皇帝的脸色已经非常难看了。
他赶在发难之前,说:“尚书大人,”他大着胆子反驳:“您只吩咐了一句‘尽快处置了荔王’,却并没有说何时处置、如何处置,更没有说是皇上的意思。”
何厚琮朝上一捧手,表忠心道:“皇上,微臣冤枉啊。”
他冤不冤不知道,李琛倒是挺烦的。
本来就郁结,听了两句上下扯皮,更加烦躁了。
闫真适时端上一盏茶,乃是从东宫里带出来的茶叶,过水两遍,洗出淡淡茶色,袅袅虚烟从撩开一隙中缓缓上升。
李琛睁开眼,将眼皮撩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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