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甚麽？”小东有点颤抖的声音。
“可是，我一直推测，杰跟邱敏的关系。在我不太清楚之前，你要在人前抱着女朋友，暗地里却对邱敏……嘻嘻，这麽个又嫩又娘的小男生毛手毛脚，我可一眼开，一眼闭。不过，碰巧那天一大早，杰就下床拉了还半梦半醒的邱敏，走出营舍……”
我登时被方洋这句说话吓着了，连更衣室内的杰，呼吸也压了下来。
“本来我也不想理会他俩到底是甚麽关系，看在我们一班人跟杰那麽‘老死’（注二），会考後，大家可能各奔前程了，根本与我无关，我还打算睡个好觉。不过，我倒奇怪，你竟然起床跟踪他们……”
又一个晴天霹雳，我真不想再听下去！难道我跟杰缠绵的死去活来，都被他们看进去？听到小东这时心虚的反驳：“我……我没有跟踪他们，我到处逛逛吧！”
“螳螂捕蝉，黄雀在後啊，小东！”方洋一脸严肃的说。
小东登时再没话说，冲澡室一阵死寂。原来我是只跟杰交合着的蝉，我恨不得挖出一个窟洞，把自己埋葬算了。我跟杰缠绵的过程肯定都被他们偷看个透了。邱敏啊邱敏，你偷窥刚哥，终於现眼报了。
好一会儿，方洋才说：“起初，我看你起床跟着他们两人，以为你想追邱敏，对杰明有戒心，我也不怪你这麽多情……”方洋顿了一顿，又说：“人不风流枉少年！可是我想了想，跟在你後面，可能得到一个答案。”
“甚麽答案？”小东问。
方洋顿一顿，得意洋洋的说：“嘻嘻，我不是说过，我也很想知道，杰跟邱敏到底是甚麽关系麽？从你身上我就知道了。”
“从我？”小东惊吓的反问。
“对啊！只看你一个动作，我就明白他俩是甚麽关系了。”
看到这时方洋的表情，活像一个奸计得逞的地痞，小东完全没话可说。
“嘻嘻，我远远的看到你在一块大石旁边，一面往下探看，一面脱了裤子在打炮啊……哈哈哈哈……炮王，你还兴奋得打出两次来噢！看到这里，难道我脑袋生草，还不明白杰跟邱敏在洞里干甚麽吗？……哈哈哈哈……”
我激动得全身发热，竟然被小东窥看我跟杰做爱的一举一动，还被方洋弄出个答案来。我跟杰都要出柜了，以後怎麽见人啊？
突然听到杰从我身边冲向冲澡室：“小东，你这个王八蛋！”
“杰，你……”
小东惊惶的声音，想不到杰把他们的对话全都听进去了。
我吓得不敢再看，此地不能逗留了，可是听到他们两个好朋友在互相殴斗的声音，加上方洋在劝阻，浴室里登时一片混乱。我真想哭了，不单只我被弄出柜来，杰也要出柜了，还被小东看到我跟杰……，我……我怎麽面对将来啊……
在惊惧中，我定一定神，我一定要暂时离开这里，免得他们晓得我站在这儿。事到如今，不如我装着刚刚进来，看他们怎麽解说，如果他们还是继续殴斗，唯有让叶叔叔来救命。我真不想他们被拉上派出所，弄不好报纸都刊登了出来。
听着殴斗的声响，我心里实在不好受，我蹑足的走出更衣室，刚刚要走出长廊，就听到子伟、仲坤、装熟等一群男生从长廊处走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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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二：老死，香港俗语，形容跟朋友要好的交情。
50、杰啊，心里好痛。
怎麽办？我躲回更衣室，前无去路，後有来人。我慌得愣在更衣室，听到浴室内混乱的声响、方洋大声嚷着，我垂下头忍不住饮泣起来。突然听到一群男生跑进来的声音，想是发觉浴室有殴斗声响。装熟看到我站在黑暗的更衣室饮泣着，抓着我的手就问起来：“敏，干甚麽？”我也不敢抬头看他，快要在他们跟前出柜了。
“坤，你看着邱敏！”
一群男生就跑到冲澡室里，听到方洋吆喝着，一声令下，各队员就把杰和小东分了开来。我被仲坤抓着手肘，像被逮捕的疑犯似的，带到冲澡室内，看到小东和方洋，还是光着身体。小东被两个队员抓着双臂，喘嘘嘘的，身上一片红，一片青；杰背着我，被装熟、阿豪抓着手肘。各人看见他们还是气冲冲的模样，两位好战友竟然大打出手，没有一个人敢发问。
方洋看到我满脸泪痕，招了招手要我走过去。这时我怕得脚也软了，不知道方洋跟这群男生会怎样看我、奚落我。我垂着头徐徐的走近方洋，距离他两三个人的位置就停下来，不敢再向前走，也不敢看他。
方洋想了想，向着其他队员说：“好了，大家看到这里，应该知道有事情发生了，不。过！这件事跟你们都没任何关系。大家还记篮球队的格言是甚麽啊？”
“兄弟有情，比若金坚！兄弟有情，比若金坚！……”
众队员挥臂来回念着，吆喝的声音响彻了冲澡室，就像他们在球场上出赛前威武的打气声响。
“我们还是好兄弟，好战友嘛？”方洋又向队员吆喝地问。
“我们是好兄弟，我们是好战友！”
这些口号，我替他们拍照时，也听过不下百遍了，是他们出赛前用来互相鼓励的。
我内心也受到点点触动，彷佛让我有点明白，男生跟男生的情怀也可以是那麽触动人心。
“好了！没事了！除了小东、杰明、仲坤、装熟、子伟，其他的都先去约好的disco等，我们……随後来。”
我听得心里明白，也感激他，留着仲坤、装熟、子伟，一来他们是死党，就算小东跟杰再打起来，四个人好劝阻；二来越少人在场，让我们当事的三个人容易下台，待得其他队员都离去，方洋才跟我说：“邱敏，你……全都听进去了？”我仍是垂着头，身体抖动，眼泪直流下来。
“弄到这步田地，我也只好对你们说个清楚……”
我忍不住抬头看一看方洋，这一刻太残忍了……
“……我们多年来的疑惑，杰跟敏……确实是……一对恋人……”
我垂下头来，以为仲坤、装熟、子伟一定会哗然起哄，却是意外地鸦雀无声。
寂静中，装熟忽然说：“我……我早就猜对了！多年来杰……他们那麽要好……”
“对啊！我也这麽想！”子伟和应着，又说：“那干吗杰跟小东打起来？”
子伟一说出口，随即就好像想到原因了，各人已经心中有数。
方洋看了看各人，徐徐走到麻石桌边拿了内裤套上，又给小东一条毛巾裹着下体，转头又对仲坤、装熟、子伟三个队友说：“我吩咐你们，这事绝不能说出去，要是走了的队友有一个知道，我必定追究你们。”
小东突然蹲下来，抱着头哭了出来：“杰，对不起！”
听着小东阵阵抽搐的，流着男儿泪，各人听了都有点不忍心。
顿了一顿，方洋对着各人说：“详细的我不说了，免得邱敏为难。敏品学兼优，又替我们队出过分力，看来我得仗着篮球队队长这个头衔，今天要摆平这件事情了。人。有。所。好，情。有。所。好，我问问你们各位，我们这里一群人还是好战友，还是死党吗？”
仲坤、装熟、子伟听到方洋用篮球队长的身份说起来，即时挥臂嚷着：“我们是战友，我们是战友……”
杰这时已经从愤怒中，平复下来，听到队友的支持，反而心情有点激动。我抬头看了看，原来杰嘴角边肿了一大块，我心里很痛。
“杰，你看！不管你同志不同志，咱们永远都是好朋友、好战友。本来我不了解你跟敏是不是恋人，就是小东要对敏展开追求，我管不着。总之不伤害我们兄弟感情的，我都不管。可是待我弄清楚你们的关系，就觉得小东有点不对……”
方洋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看着蹲在他身旁的小东抽搐地饮泣。方洋一手抓了他起来：“小东，说个清楚，你究竟对女生还是男生有兴趣？”
方洋这样说，我登时觉得尴尬起来，也为小东感到为难。
“说啊！说啊！”方洋不断摇晃小东的手肘，看小东哭得双眼红了一圈，垂下头来不发一言。
“男人大丈夫，爱就爱，不爱就不爱，干吗忸怩起来？你看！邱敏还比你强，他爱就爱到底，你呢？你说来听听？”
方洋逼得小东越来越紧。突然听到小东饮泣抽搐地说：“我……不……知道！”
“怎麽不知道？”
“我……我……很乱！本……本来我有……女朋友，可是……我……我……讨厌自己……我却……想着敏……我……我很乱……”
小东掩着脸放声痛哭，各人都愣了愣，看着这戏剧性的变化。到底小东是同志，是异性恋，是双性恋？小东没有说出来。
方洋看到小东哭得凄凉，抱着他的身体，心里难受。隔了一会儿才说：“小东，大夥儿在这里为你分忧，别怕，你说出来！”
猛地里杰涌过去抱着小东、方洋的身体，眼睛红了一圈，极力忍着不哭。彷佛小东这句话，记起了当天他向我表白时，也说过自己内心很混乱，知己知彼，想起这句话，让他抱着小东、方洋两个战友。装熟、子伟、仲坤心里感动，一个一个抱上去。一大群男生搂在一起，彷佛输了球赛後相拥痛哭似的。看着这几个男生坚固的友谊、此生不再的情怀，我忍不住再次流下泪来。
小东被队友各人抱在中央好一会儿，稳了稳自己的情绪，抬头看着杰说：“杰！对不起！我……”
杰忍着泪，猛的点头，伸手抚了抚小东的头顶，好像两人多年来的友情尽在不言中。我在想，如果不是我，他们不会殴斗起来，都是我这个小妖精，有了刚哥，还在其他男生中周旋周旋。若果我起初就跟杰说过明白，也许不会闹得现在这麽尴尬万分。看到他们言归於好，我想我应该退下来，不再见杰了，不再跟小东有任何接触。
他们还拥在一起的时候，我决定了。我抬起头，看了看杰帅帅的脸庞。杰啊，我心里好痛啊。泪水从眼角不断涌出来，脑海翻起了杰这些年来跟我一起的片段。邱敏啊！你要忍受这苦涩的感觉啊！我安慰着自己，终有一天我要尝尝这痛苦的感觉才会长大，才会像刚哥般明白爱本来是飘泊的，风雨无定的。我擦去脸上的泪痕，拉开阔步，正蹅出冲澡室。
“邱敏！你去哪儿啊？”
突然听到方洋唤着我，我回望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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