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辆黑色的名贵房车在高速公路上行驶著,弘天行随x的跷著二郎腿,挨坐在宽敞舒适的後座座椅上,一臂曲起横搁在旁边的车窗,以手背抵著下颚,淡薄的眸光迳自飘出窗外,出神地看著那一片不断转换的景色。
沉寂的车厢里,除了平稳的呼吸声,与及一把洪亮清晰正在进行汇报的嗓音。
「老大,近来叔父们也没什麽动作,似乎虎叔被处决一事令他们深受打击。」
弘天行没抽回眸光,微启菱角有致的薄唇,对著窗说话。
「他们应该是怕了我,看样子,那班叔父短时间内都不会搞些小动作出来。」
沈吟了下,弘天行补充道:「继续留意他们的动向,发现异样时再通知我。」
「知道。」
紧接而来的是一刻静默,双方也没说话,车厢内静悄悄的,几乎落针可闻。
嗒啦嗒啦……
长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著平放在大腿上的流动电话的屏幕,击出清脆且有节奏的声响。
那指尖的敲击声中掺杂了些淡薄的言词。「那个女人呢」
没先兆的提问令ice有点反应不及,他顿了下,才把答案组织好。「已经找到她的藏身地点了,我已派了六、七人在那边待著,时机一到就会逮人。」
「嗯。」弘天行没应话,只是自喉间发了个单音,当作是回应。
沉默去而复返,车厢中回复宁静。
弥漫於车厢里只有冷空气流动的声音,与及指尖敲打屏幕的声音。
凝睇著那冷峻的侧脸,ice犹豫应否继续将馀下的事宜作出汇报之际,有节奏的敲打声没却了,取而代之的是淡薄的男嗓。
「那她呢还呆在那里吗」指尖停驻在萤幕上,弘天行淡薄地问,那把向来淡薄的嗓少了点淡薄,掺了几分疑似是怜惜般的口吻,那原是冷峻的神情稍为柔和了些许。
ice几乎在下一秒就得悉老大口中的她是指谁,他不敢怠慢,马上把得知的情报一一告知。
「这一个月来,嫂子她每天除了两度唤了外卖之外,其馀时间一直待在别墅里……」
「她没回校麽」
「没。」
弘天行默不作声,只是不由自主地轻叹了口气。
「不过今早被一男一女在半推半就下拉了回校。」
此话一出,弘天行挪开了胶在窗外的目光,终於愿意正视跟他说话的手下。
「一男一女」
「男的是未曾见过的人……」
蹙了下眉,弘天行面一冷。「银发的」
对方表情突如其来的转变教ice止不住惊讶,不过ice很快就回复过来,脸上的诧异消失了个踪影。
「不,是黑发的。看样子是被逼跟来,而那女的……」
话还没说完,就被人硬生生打断。
「长发,而且长得很矮,没发育的样子,对不」
老大的描述j准非常,几乎没有其他需要他补充的地方,ice对老大的敬仰又悄悄地增添了几分。「对。」
「嗯。」轻哼了个音节,无言地宣告话题结束,淡薄的眸光再度挪出窗外。
之後,弘天行没再说话,沉默再度席卷而来。
有点受不了过份冗长的冷硬氛围,ice主动打开话匣子。
「她似乎是在等……」想好的说词还没有机会面世,一直安份地驾著车子的中年大叔贸然加入讨论,不过是在半知半解、有听懂没听懂的情况底下。
「现在说的人是女的吗」
「这……」
ice瞥了眼老大的侧面,见老大也没责怪对方多管閒事的意思,便主动应声:「是。」
中年大叔眼见搭讪成功,便开始发表伟论。
「通常女生会一直在等,一定是因为男生的承诺。」
弘天行不发一语,可眸心游走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许是年纪大了,爱话说当年,中年大叔喋喋不休说个不停,也不考虑对方有没有兴趣。
他没认真去听,只是有一句、没一句的听著,放逐心神於身外,带茧的指腹不由自主地按著电话表面,好一会,屏幕画面卷动,映出熟悉不过的清丽五官。
他不曾想过,她还待在那处。
「你会一直陪著我的,对不」
犹记得那天,她是这样问他的,乞怜的问他。
而他也允诺了。
「我会一直陪著你的……」
指腹装佯不经意地在光滑的表面上滑动,隔著屏光幕,仔细描绘照片中那张熟睡的容颜。
薄抿的唇微微蠕动著,他怜惜地深睇著相中的容颜,无声地低唤了一声。
「傻瓜。」
他不曾想过,她还待在那处……
或许一切都是他意料之内,只是他不想去面对。
眸色蓦地一黯,思绪一下子掉进无底深渊。
「行哥,现在是回堂口吗」
不想面对那双总是会教他愧疚不已的清灵眼睛。
「行哥」ice试著再唤,这一回对方终於给他一个答覆。
一个意想不到的答覆。
「不,先走一趟t大。」
***
对她,他从来只有愧疚的份儿。
一场输赌,从来只会有一个胜方。
嬴了的是胜方,输了的则是败方。
而那场输赌,无论谁胜谁负,结果都只会有一个,双嬴。
皆因不论输赢,他都会赢得一个赎罪的机会。
*
t大某职员校舍外的露天停车场。
放眼望去,占地宽敞的空间,停泊了不少高档房车,可场内只有两个伶仃的人影。
「我真是没想过,你会主动来找我呀……」看著面前那不论是身材抑或是长相都跟自己有七八分相似的人,银发男生轻晃著侧向一边的脑袋,不住啧啧称奇。
「天行哥哥。」
弘天行剑眉一挑。「有这麽出奇吗别忘记中学时期我也常去洛家探望你。」
「长话短说,特意派人把我叫出来,找我有什麽事」不晓得是巧合还是什麽,银发男生也跟著挑起一方的眉,两臂环x,薄唇一张就是不饶人的揶揄。
「该不会是以为自已在演八点档偶像剧的男主角……」
「来警告我这个男配角不要打你的女人主意吧」
弘天行没为对方的挑衅作出反击,只是閒话家常似的丢出一个问题。
「你还没放弃她吗」
银发男生蹙了下眉,眼神鄙夷。
「怎麽了真的被我说中了真是有够老套……」
弘天行也没被对方的话所激怒,他只是扬起一边的唇,丢出另一个问题。
「我真是搞不懂你喜欢她什麽……你明明不是喜欢这类型……」
「该不会是因为之前的她能让你再尝到侍奉公主的感觉吧」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麽。」银发男生心虚的别开了眼。
弘天行笑了笑,又抛出另一项提问。
「我真是很好奇,你是不是无论如何都要赢我」
对方的好脾气令他感到有点不爽,银发男生口吻不佳的反问:「是又如何」
锐利的眼微眯,弘天行注视著银发男生脸上的表情,扬唇一笑,把提问抛到对方的头上,那目光像是在看一个闹脾气的小孩子。
「你是为了赢我才死咬著她不放吗」
眼角微微抽动,银发男生冷著脸冷声挑衅回去。
「天行哥哥,你可别太看得起你自己,在你再在我面前出现之前,我g本不知道她曾经跟你有过一段情。」
「是这样吗」弘天行又挑了下眉,牵扯唇畔。「那很好。」
那欣然的话儿听得银发男生眼角又是一抽。「什麽很好」
「还有你这算是什麽表情!」顶著一副欣慰的嘴脸想怎样另类嘲讽吗
「那她就拜托你了。」
银发男生一时气不过,伸手一探,一把抓过弘天行的金属漆皮皮革衣领。
「你现下这算是什麽意思」
黑眸盯著对方脸上盛怒的表情,弘天行扯唇一笑。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那笑容看得银发男生的眼睛几乎要出火了,激动得咆哮出声。
「弘天行,你这人竟然学人玩让赛!还要露出这种放心的表情!你现下是瞧不起我呀!」
有别於银发男生情绪激动,弘天行表现冷静,气定神閒得很。
「这样的赛果不是挺合你心意吗」
黑眼眯成一条直线,银发男生冷硬地搁话,一字一句彷佛自牙缝间迸出来。
「我才不稀罕,我就是想看你输得很惨的样子──」
闻言,弘天行岂只没被激怒,反而狂笑出声,像是刚刚听见了什麽天大的笑话似的。
「洛沁泓,你该不会是到现在还没搞清状况吧」
一手拍开扯著他衣领布料的那只手,弘天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捏著对方两边的颊骨,他凑近那张跟自己有几分相似的眼脸,薄唇淡声撂下宣告。
「你是不可能会赢我,除非我想。」
简单的一句话足以令洛沁泓气得七窍生烟,那咬牙切齿的模样,像是恨不得把眼前人煎皮拆骨,虽然心里直有气,可偏偏这时却闹脑闭塞,没法自脑海中翻找出半句用来反驳的言词。
「你──」
而占了上风的弘天行也不见得有半分收敛的意思,故意出言刺激对方。
「说不出话来吧因为我说对了吧──」
「无论是读书、医疗集团的继承权还是她,你都不可能嬴我,除非我想。」
语音才方没入空气之中,洛沁泓就沉不住气,五指紧握成拳,朝弘天行的小腹击去,他闪电般出手,也给足十成力,可还是被一只大手轻易接住了。
有力的五指自发收拢,把掌里的拳头握紧,施予适当的力度把拳头推回去。
「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论打架,你绝对不够我来……」
「弘天行,你这人别太嚣张──」没弱智的跟对方比力,也没试图挣脱那只制服自己的大手,洛沁泓仰眼迎上那张跟自己有七、八分相似的脸庞,结果这麽一看,便清楚瞧见对方撇唇冷笑,用不屑的眼光斜睨著自己。
「很不服气、很不甘心吧──」
话尾曳长,当无情的薄唇再度张开的时候,又掷出一句杀伤力十足的揶揄。
「你要清楚知道你这辈子只能活在阳光底下。」
「除非我给,不然……」洛沁泓一声不吭,紧绷著一张脸,看似不为所动,可那双正飙高温的眼睛却泄露了他的情感。
见状,弘天行嘴角上的笑弧更是往上扬,用那低沈平顺的男音撂下狠话。
「你连阳光都见不著──」
洛沁泓险些气到跺脚,可是却无从反驳。「你──」
黑沉如水晶的眼睛深睇了对方盛怒的脸容,弘天行扯出笑容,那看似轻蔑的笑,却矛盾的夹带著丝丝苦涩。
「那她就拜托你了,沁泓弟弟。」
搁下话後,弘天行便松开箝制还对方自由,转身离去。
看著那逐渐远离的高大背影,血y中不服输的因子又活跃起来,洛沁泓忍俊不住向著那个背影大喊,主动挑起战端。
「弘天行,你凭什麽要我服从你的话!」
勒住脚步,弘天行回身,迎上那双不认输的倔强眸子。
「别问为什麽,因为你压g儿没有选择的馀地。」
对方笃定的口吻令洛沁泓不爽至极。
「你这是打从哪里来的自信」
洛沁泓的提问换来了片刻的静默。
周遭的冷空气彷佛凝滞了一般,教人喘不过气来。
「继承权你尽管拿去,我妈应该有跟你说过吧……」
嘲弄般勾起一方的唇,弘天行平淡地续言,俊脸上不见一丝波澜,彷佛在陈述与自己无关的事宜。
「要是我这个不肖子继续自甘堕落下去,你就可以继承家里的一切。」
眼角微微抽了一下,洛沁泓的脸上隐忍地透著薄怒。「「弘天行,你把我当成是什麽人」
薄唇一撇,弘天行喉间溢出一声冷笑。
「弘家老爷在外头养的死野种。」
「你──」
损人损得不留馀地。
「不满意这个称呼吗那弘家二少那个见不得光的半个弟弟──这个又如何」
「弘天行,你不要太过份──」
「那你就当是为了你的挂名姐姐好,卖个人情给我这个便宜哥哥。」弘天行笑容更深,但笑意却始终没法达上那双幽深的黑色眼珠子。
「你在说什麽」
弘天行的眼光又变得冷戾,y狠的笑容令人胆怯。
「你既然知道她那段不堪的过去,你应该知道你的挂名姐姐干了什麽好事……」
莫名的紧张在心底萌芽,洛沁泓故作镇静地问,可那把醇厚的嗓音如今却带颤。「gan-ta什麽事」
弘天行没正面回答,只是反问回去。
「知道为什麽会成事吗」
黑睫微垂,洛沁泓眼珠一转,把搜购回来的情报告知。
「因为有人用你的名义约她出去……」话只说了一半,一抹灵光贸然劈入脑际,把某些人和事串连在一起,随著某种猜想的跃现,一股特殊的情绪在心中升腾,教洛沁泓的喉头一度紧缩。
「难不成──」
须臾,在猜测尚未有机会自两唇成形的时候,出题的人主动揭盅,解开谜底。
毫无预警地,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是你的挂名姐姐借走了我的手电。」
弘天行语声冰凉,唇畔噙著了一抹凉薄的笑意,那嗓音、那表情彷佛具有慑人的魔力,把人潜藏在心底里的恐惧逐步牵引出来。
「这……怎可能」
大手覆上洛沁泓一边的脸颊,弘天行唇贴靠著他的耳谷低语,低声读出他此刻如麻花般的心绪。「难以接受吧,来到现在才发现自己从小到大一直深爱的女孩竟然是这一种人……」
喉间猛地一颤,洛沁泓张开了嘴,出来的声音却像是遭受到压迫那般,乍听起来似乎夹有一丝哽咽。「漩她不可能会做这种事,绝对不可能……」
话尾中的笃定有点含糊,不晓得是在说服对方,还是自己。
「为什麽不可能」弘天行笑起来,那笑容如浮光,有著说不出来的凉薄。「我不会因为她唤我一声爸爸而放过她……」
闻言,洛沁泓马上自沉思回过神来,侧首惊愕地凝看著皮笑r不笑的弘天行。
「知道吗」
「像我们这类人是不打女人的……」
不安的感觉一下子涌进心头,循著血y流遍全身上下,有别於方才的理直气壮,如今嗓音带有几分不确定、疑惑,与及迷惘,气势大不如前。「……你想说什麽」
「女人从来只有一种刑罚。」
「知道是什麽吗」
洛沁泓并没答腔,只是怀著一颗不安的心,静静地聆听著下文。
「知道我对下有多少个兄弟」话尾顿了一顿,弘天行没直接公布答案,只是作出一项令人心寒了一大片的假设。
「每天找几个陪她玩玩看,相信可以玩个三五七年,这样也够她好受──」
摆明是要胁的言论一下,洛沁泓怒不可遏,厉声喝出:「弘天行,你敢!」
轻拍了下对方的脸颊,冰冷的调侃再度自无情的菱唇甩出。
「我有何不敢」
洛沁泓伸手探向对方皮革领口旁的布料,把对方拉近自己,他搁下狠话。
「你要是敢对漩动手,我就算嬴不了你,也要跟你同归於尽──」
听见对方反过来扮演要胁者,俊容上不见一丝愠色,就只挂著一抹挑衅意味十足的笑。
「对呢,所以为了你的挂名姐姐好,卖我的帐吧──」
不自禁地易起细长的双目,洛沁泓急著为不幸成为报复对象抱打不平。
「弘天行你这人真卑鄙,你不会不知道漩她有多喜欢你……」
「而你竟然拿她的安危来要胁我」
弘天行并没回答对方的提问,只是狂妄地作出总结。
「我知道你一定会卖我的帐,对不」
「我的好弟弟。」
***
t大宿舍三楼。
将钥匙c入锁匙洞,咯的一声,扭开了门把,蓝小玫推门内进,摆设简单的四方空间里没有其他人,就只有一名银发男生坐在她的床上。
「你怎会在这」蓝小玫单刀直入,没转圜抹角,纵然她对对方的出现并不感到意外,不过在乍见他在这里的那一刻,她还是有点惊讶。
「为什麽我不能在这」睇著那张不施脂粉、跟记忆中有些少出入的清丽小脸,洛沁泓怔忡了下,才扬起笑容,暖声反问。
「整整一个月没见面,你变得有点不一样呢……」
蓝小玫没走近银发男生,只是伫立在原地,平淡地撂下宣告。
「我想我们的关系是时候到此为止了。」
唇上笑意不减半分,洛沁泓自床上站起,修长的两腿往身处在门边的蓝小玫走去。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麽」
看著逐步走近的高大身影,蓝小玫神色自若,换了个说法将方才的意思重复一遍。「我们的关系是时候结束了。」
俯首,洛沁泓迎上那坚定不已的目光,以略带宠腻的语调轻问:「你在说什麽傻话」
「我──」水唇轻启,蓝小玫欲开口把话说清楚,可发言权却被对方巧妙地夺去。
「我不介意你跟别的男人玩得太凶的,只要迷途知返就可了。」说话时,洛沁泓的手也伸出,往带有几分秀气的清丽五官探去,在指尖快触碰到她脸上的细致嫩肌,她没避开,只是睁著澄清明亮的眼睛,笔直地看著对方,用那温婉清脆的嗓音,逸出坚定的话儿。
「其实我们都该清醒吧──」
悬在半空中的大手猛然一顿,她温柔且坚定的声音再度循著空气而至。
「何必继续把对方当成是替身来看待」
冷不防,他隐隐感觉到,有人乘他不为意间,拨动了心间其中一g弦线。
目光在彼此间流动著的空气凝结,洛沁泓锁著那双陌生的明眸,咽下那莫名其妙涌至喉间的苦涩味,收回那只迟迟未能上前的大手。
「你在说什麽什麽替身不替身怎麽我听不懂你在说什麽来著」
蓝小玫表情认真,一双黑澄澄的眼睛坚定有神,那模样教他不其然地胆怯起来。
「既然清楚知道自己喜欢的人是谁,明明知道对方身在何方,明明伸手就可以触碰到,那就应该让对方知道,尽力争取自己想要的幸福,为何还要找其他人充当替身」
心扉莫名颤栗,洛沁泓想开口说些什麽来著,可唇是张开了,却哼不出半个音节来,唯能做到的就只有杆在原处,瞧著那坚定的眼神,聆听著她的一字一句,任由她的话一再在他心里掀起波浪。
「我不知道你心里喜欢的人是谁,不过我很清楚知道你大部份时间都不是看著我的……」
话尾一顿,蓝小玫看著洛沁泓的脸,仔细的观察著他的表情变化。
「而是把我当作是某个你深爱的女孩吧」
俊脸上仍是挂著似笑非笑的笑容,眸光仍是温柔得几乎要满泻出来,可是那笑容、那眸光如今却掺杂了些许不明的凄楚味儿。
「你在说什麽……那是你而已,把我当成替身的那位。」
没有半分犹豫,蓝小玫马上否定他的说法。
「不,其实你跟我一样──」
洛沁泓想驳回她的指摘,可却被她抢白。
「知道吗你从来都没唤过我的名字。」
愣了半秒,洛沁泓沉思了好半晌,也没法自脑海里中取得答案,他不晓得自己是不是像她所指的那样,只是记忆中的他的确很少唤她的名字,少到连他也记不起何时曾唤过她的名字。
「这很重要吗倘若你希望的话,我可以每天唤你的名字,直到你感到腻为止……」
他的好意,她没即时回绝,只是悠悠的道,再一次轻易地在他心里翻起阵阵涟漪。
「那不是很痛苦吗明明心里喊著的是别人的名字──」
许是不想被人触碰的那处被人触碰到,出於自卫心理,洛沁泓不用细想,便为自己作出辩护。「我口里心里也是在喊著你的名字呀。」
蓝小玫并没马上反对他的说法,只是幽幽的逸出疑问。「真的是这样麽」
「真的,你不相信我要怎样做,你才相信我」
乌黑的眼珠儿一转,蓝小玫浅浅一笑,出了一题。「那你望著我的眼睛,唤我的名字,说我爱你。」
洛沁泓没察觉到不妥之处,误以为自己一直不了解眼前人的喜好。「原来你是喜欢听情话的,那我一定会满足得到你。」
如深沉如潭般的眸盯著她的眼睛看,盯著了好一会,洛沁泓深情地说出她所指定的爱语。
「我爱你。」
蓝小玫并没被他深情的言措所感动,她只是悄声提醒对方:「你没喊我的名字呀。」
洛沁泓没因此而动怒,只是认命的重新对上那双清灵的眼睛,再一次说出她想听的情话。
「我爱你,小……」
她的名字只唤了一半,还欠一字就成功达到她的要求,可他却迟迟没法把最後一个字溢出双唇。
看著那双紧瞅著他、耐心等著他的眼睛,他试了好几回,字还是没法吐出,他心一急,牙一咬,甩过头,把组织好的对白飞快地道出,不存一丝情感。
「我爱你,小玫。」
蓝小玫也没酌情处理的意思,笑笑地指出反规的地方。
「你没看著我的眼睛,不算数。」
这回,洛沁泓没再接再厉,只是笑了,轻狂的笑、竭力的笑,彷佛要把心里的不甘、怨愤通通宣泄出来那般,笑得双肩剧烈地颤动,笑得连眼睛也沾上了点点水光。
好良久,笑声才戛止。
「真不甘心,竟然被摆了一道呀……」洛沁泓哭笑难分,不住好好为自身感叹一番。「真是够了,我认输了……」
「我没说错了吧。」
洛沁泓挺直了因狂笑而被逼著弯著的腰身,他瞥了蓝小玫一眼,眸光便挪到门扉去,赞佩不已。
「你们果然是不简单的s级情侣……把我耍个团团转……」
那眸光彷佛穿过厚重的门扉看著谁,感觉就像是门外站了谁,而他则是在跟她还有门後的人说话。
这样不合理的想法方在脑中浮现了,便被她迳自删除,她牵唇晃晃小脑袋,取笑自己多虑了,抹杀掉这个可行x。
而这个时候,洛沁泓又在说话了,有效地要蓝小玫收回分散开去的注意力。
「知道吗你也从来没唤过我的名字。」
不曾料想过对方会拿她的话反过来堵她,她呆了一拍,才反应过来。「这……很抱歉。」
洛沁泓莞尔一笑,在损她的同时,也不忘损一损自己。
「现下是算是互解心结吗感觉很蠢。」
蓝小玫没气也没恼,瓜子脸上仍挂著笑。「的确也是咧。」
彷佛某堵名为隔阂的墙被拆卸了,令他们都撤下心防,愿意打开天窗说亮话。
「不过我是有喜欢过你的。」
蓝小玫再次不认同他的说话。「那g本不算是喜欢。」
也许是被人踩中了尾巴,这回,洛沁泓显得有丁点儿暴躁了。
「吃醋吃得这麽凶也不算是喜欢,我道你们这些女人真是有够古怪。」
蓝小玫没去争辩,只是心平气和地分享她心里的想法。
「你只是怕失去我这个唯一一个同病相怜的夥伴。」
她的说法特别,他始料未及,慢了两三拍才接话:「是这样吗」
「同病相怜,很有趣的说法……」细细品味著这个新颖的形容,洛沁泓止不住仿效她把心情搬到桌面上谈论。
「说起来有点白痴,有时我会在想,就算得不到她的心也没所谓了,反正你会陪著我,至少还有你在。」
「我也是这样想,至少有个依靠在旁陪著就算了,就想这样得过且过。」
洛沁泓故作委屈的叹了口气,口吻有点哀怨。
「我早就说你把我当成是避风港。」
蓝小玫并不感到说抱歉,只是笑著还他一句。「你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啪的一声,洛沁泓一掌击向自个儿的额际,笑得极其无奈。「真救命,为什麽要把话说开感觉蠢死了,简直就像两个白痴。」
「你果然不是他,他不会道我白痴。」
「你也不是她,公主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蓝小玫噗的一声笑了。
「我从没说要当公主,这个名号明明是你未经我同意就强行冠上去的。」
「那是因为初认识你的时候就觉得你的谈吐跟她很像,犹如一个高高在上的女王般。」洛沁泓话中的感慨,她听得见,也听得懂,因为她曾经也跟他一样,为了他很像他而沈沦在这种虚假的关系里头载浮载沈、不能自拔。
而这种关系是时候结束了。
因为,他们是时候清醒了。
「女王……现在还像吗」她顺著问。
洛沁泓仔细打量了她,外表如昔,可是瓜子脸上却少了点刻意与人保持距离的疏离感,那双深黑如往日的眼睛少了点淡薄、不屑,多了点他看不惯的亮丽神采。
「不像,一点也不像。」
「怎说」
洛沁泓也当真不客气地批评她。「公主要发号施令才对,现在的你温柔过头了,很不对味。」
蓝小玫也没生气,只是感慨万分,情不自禁地长吁了口气。
「其实,我们都很傻吧。」
洛沁泓也没否认,只是眸光再次彷佛被门扉所吸引,他看了看蓝小玫,又看了看她旁边的门扉,然後他向蓝小玫打了个眼色。
「的确,不过有一个人比我们更傻。」
一项认知打入脑际。
有人站在门外听著……
会是谁
她闷声不响,陷入沉思。
猝不及防,脑中播放友人小菱在今早跟她说的话……
「啧啧,牺牲色相果然不只是美女的专利,连我这种也管用,昨晚我只是小试牛刀而已,竟然让我套到承天傲说真话了,原来你在我家留宿当晚,承天傲曾驾车载他来接你回去的……」
「……」当时小菱的话犹如旱天雷,轰得她没法思考。
依照小菱的话,她们应该见著他,可是她清楚记得当晚就只有她们两个人,压g儿没有其他人到访……
「承天傲那家伙有我家的钥匙啦,我也不晓得他们何时偷跑进来的,似乎是在我们在房里聊天的时候进来,不然有人进屋,我没可能会不知道的啦,我绝对不是承天傲所说的那样没危机意识的!」
「这……」
「他独自一人去卧室找你,而承天傲原是在客厅待著的,不过见他久久没出来,担心我会有事,便起来找他,结果却在走廊碰见他一个人迎面走来,承天傲当时马上想开口问他搞什麽来著,可还没有机会开声,他二话不说就扣著承天傲的脖子,用拖的闪人……」
「……」
「承天傲之後曾经问他是不是发生了什麽事宜,可他却一直垂著头,一句话都不说,沮丧得像头流浪狗一样。承天傲见这个样子,也懒得追问,他之後有说回家走一趟,承天傲把他送回家後,就跟他失去了联络了,他现下在哪这个,承天傲就真是不知道……」
「……」
「小玫。」
「是……」
「那个呃,我在想呢……」
「他会不会是在门後听见了我们说话,不小心误会了些什麽……」
「门後……」
思绪来到这里便自行打住,蓝小玫眼光复杂的瞅著门扉直看,心绪如麻花般乱成一团。
难道现在也是……
天行t
一个猜测马上自脑际跃现,她诧异的仰眸,看著洛沁泓那双宛如黑玉般的眼睛,盼他能够解答她的疑难。
彷佛了然她心里的猜想,洛沁泓微地一笑,他没张声,只是当著她面前,把长指搁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心扉莫名震颤著,她没猜错,他的确就在门外──
睇著眼前那扉门,她顿时百感交杂,咽下不断冲上喉间的唾y,她动作缓慢地伸出手,一颤一颤的往门把探去。当手来到门把上方,颤得更厉害,她暗吸口气,手搭上门把,用力一扭,往後拉,光线自细缝透入,她才勉强来及看到熟悉的金色发丝在眼前掠过,砰的一声巨响,一股强大的力度把门往外头拉去,狠狠地把门带上。
由於事情来得太突然的关系,她慢了大半拍才反应过来。
「天、天行──」
她著急的喊唤,手再接再厉扭动门把,可门却像是上锁似的,怎样用力也打不开──
「这--干嘛啦!」
她急起来,另一手也攀上门把帮忙拉动那扇如今犹如座巨石般厚重的门扉,可任她怎样用尽全身的气力也是徒劳无功,门仍是一动不动,只是在两度互相抗衡著的力量下,剧烈地振动著,并发出刺耳的撞击声。
「是天行吗──你是在外头吧──」
没有人答腔,有的就只有门扉在两方拉扯间击出一声比一声有力的碰碰声响。
两条看似瘦削无力的藕臂死命的往後拉,可是门仍是如座泰山般屹立不倒,挪不开半分。
此时,她才得悉他是在跟她角力。
「你为、为什麽要拉著门啦──」
她再度喊问,自问声浪大到足以让外头的人听见,可就是没人应声,彷佛外头没有人在似的。不过矛盾的是,门外有一股强大的力度与她抗衡著,那力度非常清晰,一再提醒她,他就在门後,一副铁了心似的不让她打开门。
想到这,她方寸大乱,五指更加用力抓紧门把并拉向自己,可是试了好几回都没法如愿把门打开,她深谙气力不如他,转而向後方的洛沁泓投以求救的目光,洛沁泓看在眼内却不打算c手帮忙,还悠閒地两臂环x,好整以暇地看著她那双无助如小动物般的眼睛。
「不要看著我。」洛沁泓抱歉一笑,婉转地拒绝给予援手。「论蛮力,我不够他来。」
眼见求救无门,她只好自食其力,继续跟站在门外的他角力,继续竞逐这场毫无胜算的角力。
「天行──」
「你别拉著门呀──」
继续,尽管厚实的门扉一度吁出悲鸣,她还是不肯放弃,继续运使那微薄的气力拉动那扇大门。
「你别──」
继续,直到双臂酸软,直到双臂使不出半点力来。
「拜托你别拉著门呀──」
「拜托你……」
她半命令半恳求的声音,散落至宽敞的四方空间里。
由始至终,他都没作声,就只有门外那股不容忽视的力度一再透露他的存在。
在双臂肌r疲累的情况底下,她声嘶力竭,温婉的嗓音近乎歇斯底里,可是愿意回答她的就只有寂静地流动著的冷空气,与及门扉一次比一次无力的哀鸣。
「为什麽你要拉著门啦──」
她激动地大喊。
「为什麽呀──」
一次又一次,对著眼前那扇紧闭的大门大喊。
「为什麽呀──」
一次又一次,发泄似的?打著那坚硬的表面。
「为什麽呀──」
直到视线罩上水雾,直到嗓音变得沙哑。
「为什麽你情愿躲在门外听著,也不肯见我」
直到溢出来的嗓音都是掺杂著哽咽口音。
「你不想见到我吗」
依然没人答腔,萦回在她身旁的空气彷佛在嘲笑她的自言自语。
暗吸了口气,她颤著嗓,一面受伤的问:「你就这麽不想见到我麽」
还是没人回应,回答她的就只有她的呼吸声。
睇著眼前那扇纹风不动的大门,她明知到他不会回答她的,可是还是抑制不住去想也许会有奇迹出现,还是按捺不住充斥於x臆间的那份冲动,哑著嗓问:「天行,为什麽你不说话」
明知道他不会回答的……
「为什麽」
明明是知道的,可还是止不住一问再问。
「为什麽」
明明知道不会有答案的,明明是意料中事,可还是忍不住要一试再试。
「为什麽」
然後,放任希望一次又一次落空。
「你为什麽不说话」
然後,放任思绪陷入了一片混乱。
「你就这麽讨厌我麽」
额际不自主地紧抵著门扉,五指收拢在掌心里,她轻声唤著,「天行……」
低声恳求著,一遍又一遍。
「求求你说话好不好……」
「求求你说句话好不好……」
「求求你呀……」
明明声音很细很细,俨如耳语般,可她还是盼望声音能够穿过厚重的门扉,传到对方的耳中。
「求求你呀……」
她攀伏在冷硬的门扉上,她又说话了,所制造出来的声浪不大,但足够让站在外头的人听见。
「天行,我不勉强你了,我想你这样做一定是有你的苦衷……」
纵然她弄不清这个说法是她如此深信著,抑或是只用来说服自己。
话尾一顿,她盯著门上的漆料,细细吸气,缓下急促的呼吸,确定自个儿的嗓音不会被浓重的哭腔所盖过,她才接续,说话时听似故意放慢速度,状似害怕对方漏听了什麽那般。
「我不知道原因是什麽,不过我相信你……」
话来到这里又停下来,她深呼吸了一记,才继续:「你表哥说那天就站在门外听见我跟小菱说话,我不知道你听进了多少,也不晓得你是不是误会了些什麽……」
「我只是想跟你说……」
「我会等你回来找我……」
「我会等的……」
抿抿唇,她抽了抽鼻子,抖著嗓再道:「你答应过,会一直一直陪著我的……」
「你答应过的……」
他答应过的……
所以她相信。
「所以我会等的--」
一直等他回来找她,等著他的承诺兑现。
一如过往。
「真的,我会一直等──」
门後那条寂静无声的长廊,传来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声,那声音极轻极细,轻得彷佛方逸出唇际,便融化於空气之中。
五只修长有力的长指紧握著银色的门把,微往上曲起的手肘紧抵著厚实的门扉,他俯著首,象徵寡情的薄唇紧抿著,他不发一语,狭长的眼眸斜睨著铺在地上的白色瓷砖。
耳际忽然响起了那天晚上,那听起来飘摇得俨如风中残蝶的哭腔。
「可是……当我看见他的脸的时候,我又再想起那件事……」
「想起了,我已没面目再见他……」
缓缓阖上双眸,再张开,平静的黑瞳下尽是一片死寂。
那天,他同样站在门外。
今天,他还是站在门外。
听著她断断续续的饮泣声……
感受著温热的感觉自眼梢而下,顺著颊骨滑下脸庞,在颚间汇聚成水珠,急降在漆亮的鞋尖上。
那天,他站在门外,哭了。
今天,他同样站在门外,哭了。
紧抿的菱唇颤动了下,他艰难地自喉间发出声音来。
「对不起。」
那近乎气音的声音,遗落在冷空气之中。
也不管她有否听见,他黯然神伤,踩著沉重的步伐离开,一步一步远离这个有她在的地方。
再一次自她的世界里消失,彻底消失。
***
阅读驯兽最新章节 请关注书趣阁(www.sqg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