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淙:“……”
神经病才抢小孩的巧克力。而张淙意识到自己病得不浅。因为他真的伸过手,把那条DOVE装进了口袋,巧克力正好碰上手机,手机黑屏里藏着“同性恋”。他这一兜,真的要命。
晏江何乐了,朝张淙嘱咐道:“她抓的那一半别吃了,吃另一半,干净。屋里的老头吃不下,咱俩吃也够了。”
张淙低声“哦”了一下,去厨房拿出一双筷子。家里没有切蛋糕用的刀,他干脆用筷子划拉。
可筷子还没等碰上蛋糕,晏江何突然伸出一只手挡上:“你干嘛?等会儿。”
所以筷子头就杵到了晏江何手背上。
张淙:“嗯?”
晏江何拧了下眉头:“蜡烛。”
“……不用了吧?”
“啧。”晏江何不满道,“没蜡烛叫什么生日蛋糕。蛋糕天天都能吃,生日这天怎么才能不一样?不就是个仪式感吗?”
张淙拗不过他,其实也不想拗他。便取过蜡烛点上。是数字“1”和“8”,正好,十八岁。
在张淙用打火机点蜡烛的时候,晏江何又不干正经事。他笑意盈盈地提溜出纸壳做的生日王冠,在张淙抬头的瞬间给他加了个冕。
“你……”张淙嗓子眼痒痒,突然一说话就想咳嗽。
晏江何看张淙顶着个王冠,感觉到一种不可言状的喜感。他立马乐出来,同时走到开关下,伸巴掌拍灭灯。屋里立时漆黑一片,只有蜡烛暖洋洋的光。
晏江何五音不是很全,没那闲情逸致唱生日歌给张淙逗玩意,于是从手机里扒了一首生日快乐歌出来,放动静听。
张淙全程一动不动,直到一首歌结束,也没晃一根手指头,他的眼睛盯着蜡烛,小火苗开始在瞳孔里重影,鼻腔能闻到蜡油温热的味道。
晏江何说:“许个愿。”
张淙还是立在那,只是垂下眼睛没再看蜡烛。晏江何叫他许愿。他只在心里轻轻喊了一遍“晏江何”。
蜡烛吹灭,灯又亮了起来。张淙重新拎起筷子划拉蛋糕。
这蛋糕胚子软乎,张淙下手又快,还划拉地算规整,没怎么呲歪。
他推去一块给晏江何,晏江何弯起眼角笑:“张淙,生日快乐。”
张淙不自觉抿着唇,也跟着笑了下,露出一对梨涡来。
晏江何这一声“生日快乐”,是不一样的。不像汤福星的,也不像冯老的。不太一样。可天下也没谁能和别人一样。汤福星和冯老说的也不一样。张淙并形容不清。
只是,他是彻底认明白——大年三十,十八岁生日,成年。他为晏江何,生长出不可告人的心思。
第56章停在了一个笑容里
正月一出头,“年”这玩意就嗖嗖地过。没什么可圈点的。
张淙再没听过张汉马的消息。或许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见到张汉马,可能是应了他最后那句话:“不要让我再看见你。”
张淙不确定晏江何有没有插手这件事,后续什么样子,是否还有相关。晏江何不会告诉他,正如他无情无义地不想知道,不想再牵扯进去,也不会去问。
冯老活不了多久,这张淙和晏江何都很清楚。只是有的东西,清楚便只是清楚罢了。
或许人面对生死大限会提前有所感应。这天晏江何在屋里给冯老用酒精擦身子。老头最近都烧得厉害。
他正擦着,冯老突然朝他笑了一下:“你师母煮好元宵了,是我爱吃的黑芝麻馅。我看见了。”
晏江何手一抖,手里的棉花掉地。他一脚踩在白棉花上撒气:“你看见什么了?大白天的别胡说八道行吗?我怎么没看见。”
冯老依旧保持着笑,只是笑不出声。他说话的动静越来越小,连带着深夜里疼痛的呼号也弱上不少。以至于张淙每天晚上都感觉自己是被一只掐了脖子的死蚊子叫起来的。
一些事情会有苗头,并不是那么的措手不及。
冯老走的那天,天气特别好。前些日子全是阴天,乌云遮蔽灰蒙蒙的,空气里飘着热闹年味,以及冬日干枯的萧条,互相冲突。
可那天太阳却冒了脸儿,阳光从清晨开始便扑洒在地。窗外的老树杈子还是跟风瞎晃荡,枝桠尖坠着光。
晏江何照旧大清早拎上吃食去蹭早餐。他出门前霍乱神经,坐在冯老床边,心里莫名烦得厉害。
他盯着老头那张灰白的脸,说道:“我去上班了,晚上下班过来。”
冯老眼珠子轻轻转了下,里头的浑浊像灰色的厚重泥沼,怎么也搅和不开:“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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