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江何那天起夜,眼瞅着张淙大半夜还在画画。便走进去批评他:“眼睛不要了?滚去睡觉。”
批评完晏江何眯眼珠子瞧,发现张淙开着画布,画了满屏幕的曲线条,均不见规则,遂一头雾水地问:“你这画什么呢?”
张淙朝他认真道:“练习线条。数位板和纸不一样,下笔轻重什么的都有区别,多练练才不会抖。”
晏江何听不明白,索性摆摆手滚蛋。同时不忘再叨咕一句,叫张淙早点睡觉。
张淙应下,看晏江何走了又扭头看屏幕上的线条。这些线条表面无迹可寻,其实全都是变态心思。——有晏江何饱满的额头曲线,晏江何下眼睑的弧度,晏江何的鼻梁,晏江何的唇线,晏江何的下颌骨,晏江何脖子上的美人筋,晏江何背后的蝴蝶骨,晏江何突起的腕骨……
张淙全是想着晏江何,参照着脑海里的臆想,一笔一笔画下来的。晏江何哪能发现他这细穿针鼻儿的心眼,只能被张淙作弄的得心应手。
人与人之间怎么就至于如此?张淙这份心意,掂住忖量半刻,直叫人不寒而栗。
时间转得太快,一眨眼都过去一年了。曾经的所有好似翻篇离得老远,其实均刻骨铭心。
冯老也走了一年了。
冯老忌日这天,晏江何还得上班。张淙却没去画室。他吭哧吭哧买上一袋子红糖饼,自己爬到山上,去给老东西磕了三个头。
磕完了他又觉得多此一举,冯老的媳妇就在旁边,他还买什么红糖饼,是糊涂了。再来空手……不,可以买花。百合,玫瑰,满天星……用花里胡哨的包装纸包好,再裹个大蝴蝶结。——他是在晏江何身上学着贱毛病了。
走的时候张淙从兜里摸出一枚孝牌。黑色的,心形,中间写了个“孝”字。这是当初他在殡仪馆下跪磕头,晏江何亲自给他别在肩膀上的,一年了他都揣在包里没离身。
“戴孝三年”这种优秀品性,张淙配不上。他黑心肠,念及不到那么多情谊,不屑做来。一年已经够撑了。再说若有轮回转生,老头或许已投胎二世,下辈子该能讲人话了,他还戴个屁?
想到这儿张淙将孝牌放在冯老墓前便起身走人:“爷爷,我走了。有空再来。”
张淙下山紧接着去了画室,继续他辛苦努力的一天。和寻常一样。
这件事晏江何不知道。其实晏江何不知道的东西很多。关于张淙的,也关于他自己的。更关于未来的。
肉体凡胎游走于人间,命运卡住齿轮磨蹭,咔哒咔哒发出声响。声声区分轻重缓急,指不定哪一下,便悄摸悄钩扯了七情六欲,从此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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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淙:我,不小。
(是的,你“大”)
晏江何:……
大家元宵节快乐,么么哒~(^з^)-☆
第79章终于纸包不住火,漏了
再开学就是高三下学期。临近高考,学校加了晚自习,负担越来越重。张淙的变态程度也以肉眼可见的与日俱增。
晏江何有一天起早,瞧见张淙进厨房鼓捣早餐。王八崽子困得睁不开眼,脚底下甚至都打摆子。
这看得晏江何猛嘬牙根,搁肚皮里滚毛病,终于认识到自己造了大孽。于是他朝张淙义正言辞地颁命令——高考前不准他再做饭。
张淙不肯依,无波无澜地讲歪理:“我就做饭的时间才能空下来,全当成活动休息了,不然成天都要学习。”
晏江何叫他胡说八道得脑仁发酸,立刻没好气儿地呛过去:“要休息你就去睡觉,一天到晚累成这样我看着不心疼啊?”
张淙听完一愣,嘴边那笑不出动静,又实在放肆,白梨涡成双成对,扎得晏江何一阵神乎其神,头皮刺挠眼睛疼,索性扭头不去看。
张淙仔细观摩,觉得差不多了,便见好就收,这才夹好尾巴答应。他这种得了便宜又卖乖的缺德玩意,碎尸万段也不冤,还要回过头感谢苍天仁慈。
没了张淙做饭,两人成天早上去外头吃喝,家里也总出现外卖盒。十天半拉月过去,晏江何咂舌头尖品,评价外面诸些花枝招展的菜色均没味没相,讨好不得他那高贵肠胃,遂全部沦为“不好吃”,“太一般”,“吃饱就行”,“招牌菜也不过如此。”
上述许多,汇总成一句话就是——餐厅饭馆不论长什么样,都没有张淙一双手巧。
张淙自然不舍得“亏”了晏江何,他偶尔也会违抗“圣旨”,趁晏江何不在,偷摸去厨房摆弄一桌子好菜。
晏江何一般回家看到这种现象,定要先走个程序“教训”一番,然后坐凳子上拎起筷子,嘴便再没空秃噜别的。他的筷子头每次都会磕到盘底儿,张淙还是头一回知道,竹木跟陶瓷碰一起的声音能那么好听。——正所谓人若是一旦变态,能扭曲出千回百折个弯绕,正常人根本不敢去琢磨。
晏江何这天被喂舒坦了,竟主动拎着碗筷去拾掇。张淙没去抢,他有的是招术能跟晏江何挤近一些。就见张淙也钻进厨房,薅上一把水果刀,挨在晏江何身边切橙子。
张淙刚切完一颗,晏江何就凑过去揪一瓣,他边吃边说:“我听说离市中心不太远有个什么安山寺,特别灵。说是走一百零八步台阶,去烧香,能心想事成。”
这是一个病人家属说的。他家老爷子重病在床,孙女就去寺庙祈了愿,结果九十多的老人还真从ICU给险救回来了,颇似奇迹。从此这寺庙便在院里小有扬名。
医院有这种神佛之说也不稀奇,左右不过是讨个好彩头。尤其听说这寺庙风景不错,继而有些医生护士都去沾过彩,有佑平安的,有求子的,还有给孩子求学的……最多的就是那些个护士小丫头,休息时候趁着游玩,成群结伴去求桃花。
晏江何眼瞅张淙这阵子都累瘦了,正巧贫上一句,也是想讨个彩。更主要的是,他更想带张淙出去透透风,转一转:“要不哪天领你去拜拜?当活动放松了,顺便求个什么高中状元之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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