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淙总算被晏江何一巴掌掀开。
张淙坐在沙发的另一侧,嘴角有血色缓缓渗出来。他身后背着阳光,直勾勾盯着晏江何不放弃,用手背抹了下嘴。
他的手背上,白皮肤衬托一道晕抹开的鲜红血迹,格外扎眼。
晏江何喘着粗气,嘴里也有白眼狼的血味。他惊得动脉堵塞,浑身僵硬,一脸懵地瞪向天花板,瞪了几十秒才找回神智,缓缓爬起来。
晏江何看着对面的张淙,以及那该死的生理反应,活似见了八百辈祖宗,恨不得扑上去将这大逆不道的混账手撕成片,扔油锅里滚出一层酥炸外皮。
可惜他死活都扑不动。晏江何这把年纪了,就算他再迟钝,再意想不到,也足够清楚张淙刚才那饱含情/欲的吻,以及逾矩的行为意味着什么。
何况他对同性之间的爱恋并非从来闻所未闻。晏江何不会打听他人隐私,但钟甯作为他的好朋友,他早些年前便已经知晓了。
“你......”晏江何哑口无言,一个“你”字崩出来,立时弹尽粮绝。
他平日那套摇唇鼓舌的本事定是被废了,整个人业已完蛋。
晏美瞳又开始裹乱,一颗光荣负伤的头基本无可救药,初步诊断是被一下砸出了智障。
它的眼睛也仅剩观赏作用,屁的气氛都不看,竟还胆敢一高蹦晏江何腿上跺蹄子。
要不是肉垫子踩腿,尚存软乎乎的触感能唤醒人性,晏江何就要一脚将它踹张淙脸上。左右两个都是畜生,让他们贴个脸儿算了。
张淙入定一般观察着晏江何的反应,口腔里的血气也愈发浓烈。
张淙张开嘴,舌尖疼到没知觉,血液将他寡淡的唇色染红:“我......”
晏江何登时又受到惊吓,手比脑子快,飞快薅过茶几上的整包纸抽,对着张淙挂血珠子的下唇就扔过去堵话:“滚蛋!”
张淙面无表情,堪堪伸出手,五根手指像铁抓子,一把掐住了飞过来的纸巾。然后张淙又看了晏江何一眼,将纸巾轻轻放回茶几上,起身去卫生间洗嘴。
晏江何猛瞪张淙的后背,巴不得将眼珠子瞪脱臼。晏美瞳终于被他拿脚尖戗去一边,倒霉猫崽子揣了一肚皮委屈,破落脑袋拱进了沙发缝。
晏江何再瞅一眼,沙发扶手的皮面上还落下一滴晶莹的血珠子,是从张淙嘴里掉出来的。
再看张淙那边,他正歪着头,就着水龙头冲洗。水池子里有稀释过的红色血水,在底部逆时针盘旋几圈,颜色更淡,才消失流走。
张淙冲了一会儿,关上水龙头的时候血已经止住了。他对着镜子张嘴看了看,伤口虽然不算浅,但是创面不大,养几天喷点药,应该没什么问题。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张淙感觉到了一种疯狂后的冷静。如同暴风骤雨摧毁过温柔的热带雨林,留下尘埃伏地的安宁。他胸腔里存放的心脏似乎停止了跳动,却还顽强地活着,它还是热的。
张淙缓缓往肺底沉进一口气。他刚转身,往卫生间的门槛外迈出一只脚,门口就传来了“咣当”一下关门声。该是裹挟着盛怒,声音非常响,几乎在客厅荡出两层回音来。
张淙愣了愣,认识到晏江何居然没等他出来就跑了。
张淙在原地杵了一会儿才出去,晏江何果然已经无影无踪。张淙又走到沙发旁,打眼看过一圈,将晏江何早前扔沙发背的毛巾搓干净晾好,又给沙发扶手上那滴血珠子收拾了。
他眯起眼睛盯晏美瞳的尾巴,拽过晏美瞳,对猫眼说话:“你看见了吧,他逃了。”
张淙了解晏江何。所以他认为,晏江何这会儿选择摔门走人,可能不是什么坏事。起码不是最坏的情况。
按照晏江何的脾气,张淙刚才已经做好被他揍成头破血流的准备了。或者晏江何会冷着脸扫他出门,叫他从此死去天涯海角。晏江何对事,从不会主动让自己为难,更不会畏畏缩缩。
张淙最怕晏江何一动不动,正面迎战,甚而压根大手一挥,不屑一顾舍了他。如果这样,张淙会打开窗户,脑袋朝下跳出去,死无葬身之地。
但如果一共一百步,哪怕晏江何不前进,反而后退。张淙爬也愿意爬去他脚下。
晏江何后退的姿态其实不太雅观,有悖于他一贯的装模做样。他逃得仓皇,窝囊得像一块干巴巴的窝窝头。
晏江何这会儿坐在一辆出租车里,司机刚扭头问他去哪。
“啊......”晏江何喉咙咽火,犹豫了一下,说,“师傅,你先随便开吧。”
出租司机:“......”
顾客就是上帝,这位司机属于职业素质比较优秀的那一类。他闭好嘴没说话,只从后视镜瞻仰两秒晏江何这位神经病,便默不作声开车了。
晏江何打量过两趟自己,他现在上身一件T恤,下/身一条大裤头,真可怜了他长的一副潇洒底子,一套打扮不修边幅,像极了粗糙土夫。再扫一眼鞋更不得了。
当时出门的时候,张淙马上就要从卫生间出来了。晏江何又怒又急,搁门口随脚蹬了一双运动鞋便走人,眼下才发现这双鞋还是张淙的。
晏江何:“......”
晏江何越看越膈应,不得不浑身癔症地想:“丧天良的是那狗崽子,我走个屁?”
晏江何被惹气得够呛,从大裤头的兜里摸出手机——幸好走之前还抠出点精神,能把手机捡起来带上,不然他可真要蹲路口摆摊要饭,一穷二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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