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欢背对唱台的位置,隐蔽,也没人乐意来坐。这样正好,听得见喧嚣,又不会惹上烦躁。热闹里的一份清净,非常难得,罕有人会珍惜。这位置一般都是他和钟甯爱坐。
晏江何一盘水果吃掉一半左右,钟甯终于出现,薅过吧台椅在他身侧坐下:“今天元旦,你怎么跑我这来了?”
“来吃水果。”晏江何说,“家里没水果了。”
“......”钟甯瞅着晏江何的侧脸,看他戳起一块芒果,想吃又放下了。
晏江何是突然想到张淙犯病咬人之前,说的一句话:“冰箱里还有芒果,吃吗?”
晏江何总会莫名其妙想到张淙。在家拖地的时候,吃外卖的时候,喂晏美瞳的时候,接送晏来财洗澡的时候......
本质与干活儿无关。晏江何是四肢健全的成年人,他就算再不着调,生活起居也都应付得来。再说没张淙的那些年,也不见他暴尸街头。不论好赖,是否邋遢,一切他都能重新接手,最不济请个保姆罢了。可他一做,累不累都会想起张淙。
张淙好像在他生活里偷偷埋了一片地雷,轻轻点一脚尖,就要炸一次。
他这是怎么了?
“行了,别胡扯了,有话快说。我可不是孤家寡人,还想早点回家,陪家里那位过节呢。”钟甯给晏江何喊回神儿,并不客气。
晏江何顿了顿,重新将芒果叉起来吃了。他沉默一会儿说:“张淙最近没再缠着我了。”
“......”钟甯笑了下,“我看他那样,不至于这么快完全放弃,但你冷了人家小半年了,他肯定也明白,厚脸皮死缠烂打没有用。这不是好事吗?”
晏江何皱起眉:“我真搞不清楚这白眼狼在想什么,真死缠烂打他十一怎么不回来?现在翅膀硬/了,今天元旦,他给我妈打电话,都不回我消息。”
“有什么问题。你还怕他憋死?”钟甯顺手牵起一边的酒单,抻胳膊给调酒师指了指,吩咐道,“去后面弄。”
调酒师点点头,捡两个杯子走出去。
钟甯这才重新看向晏江何:“不然你还想怎么样。你从来也不是拎不清的人,不用我说你也明白,你们之间的关系根本不可能回到以前那样。只有两个选择,要么你疯了跟他在一起,要么......”
“要么从此谁都不认识谁。”晏江何啧了一声,“我知道。”
钟甯伸手托着下巴,不知想到了什么,语气低落下来:“狗屁的‘爱情’,就这么回事。一旦真心图谋不轨,两个人之间要么圆满,要么毁灭,先前越亲近,毁得越难看。同性之间,因为有更多世俗不认可的地方,‘圆满’起来难度翻百倍,‘毁灭’倒是易如反掌。”
钟甯一字一字仔细地对晏江何说:“非比寻常的路,走起来真的太难了。”
钟甯停顿片刻,又问一遍:“所以他现在不缠着你了,不是好事吗?”
晏江何没立刻说话,这时候调酒师回来了,往他俩跟前放下两杯酒。
颜色不一样。一红一黄,钟甯将澄黄色的那杯推去晏江何那边。
晏江何的手指敲了敲杯壁:“虽然喜欢男的女的都正常,但话说出花来,也总归不一样。”
晏江何:“钟甯,我活了三十年,真的从来没想过要和一个男人共度余生。”
钟甯一口气没喘好,憋在那里没敢动。他连忙端起杯子灌一大口酒压惊。
钟甯咂摸不清晏江何话里到底有几层意思:“江何,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钟甯怕捅错,更怕捅破,就听他指尖哆嗦着敲窗户纸:“照你这意思,张淙就差在性别上。他要是个女的,你是不是早给他拐床上去了?”
晏江何两口酒滚下喉咙,突然乐了一声,流氓道:“别说,要是有女的像他那样,还真是特别带劲儿。”
晏江何胸口漏空半寸,手中稳稳当当放下杯子,看着钟甯说:“但凡喜欢女的,都要被迷死吧?”
“放屁。”钟甯立时反手往晏江何肩头抽一巴掌,却死活笑不出来,“你说的什么混账话。”
“也是。”晏江何挨打也不在意,叹口气,“他谁都不是,是张淙。”
他是张淙。正因为是张淙,他才这样。换谁都不一样。
钟甯:“......”
两人很久没再说话。耳边的音乐转换,晏江何听着很熟悉,却想不起来是什么歌。
等晏江何一杯酒喝完,钟甯才终于笑一笑问他:“你开车了吗?”
“开了。”
钟甯:“那又要酒驾了。”
晏江何也笑起来:“是啊,被抓了我们就绝交吧。”
“成。”钟甯点点头,斜眼看晏江何那边的酒杯,“这杯酒好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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