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溢之呼的一刀,砍向韦小宝胸口。这一刀劈下去时刀风呼呼,劲力极大,但刀锋一碰
到韦小宝身上,立即收劲,手腕一抖,那刀反弹了回来。他假装大吃一惊,跳起身来,连砍
三刀,在韦小宝衣襟上划了三条条缝,大声叫道:“你,菩萨,杀不死?”韦小宝点头道:
“我,菩萨,杀不死。”杨溢之大拇指一翘,说道:“你,菩萨,不是的。大英雄,是
的。”指指吴立身等人,问道:“汉人,杀了?”韦小宝摇手道:“朋友,我的,不杀。”
杨溢之点点头,问阿珂道:“你,老婆,大英雄的?”阿珂见他手中明晃晃的钢刀,想要否
认,却又不敢。杨溢之一刀疾劈,将一张供桌削为两爿,喝道:“老公,你的?”指着韦小
宝。阿珂无奈,只得低声道:“老公,我的。”杨溢之哈哈大笑,提起阿珂,送到韦小宝身
前,说道:“老婆,你的,抱抱。”韦小宝张开双臂,将阿珂紧紧抱住,说道:“老婆,我
的,抱抱。”杨溢之指着郑克爽,问道:“儿子,你的?”韦小宝摇头道:“儿子,我的,
不是!”杨溢之大叫几句“蛮话”抓住郑克爽,奔了出去,口中连声呼啸。他手下从人一拥
而上。只听得马蹄声响,竟自去了。
阿珂惊魂略定,只觉韦小宝双臂仍是抱住自己的腰不放,说道:“放开手。”韦小宝
道:“老婆,我的,抱抱。”阿珂又羞又怒,用手一挣,挣脱了他的手臂。韦小宝拾起地上
一柄钢刀,将吴立身等的绑缚都割断了。吴立身道:“这些蛮子武功好生了得,亏得新郎官
会说蛮话,又练了金钟罩铁布衫功夫,刀枪不入,大伙儿得你相救。”韦小宝道:“这些蛮
子武功虽高,头脑却笨得很。我胡说一通,他们便都信了。”阿珂道:“郑公子给他们捉去
了,怎生相救才是。”
那假新娘突然大叫:“我老公给蛮子捉了去,定要煮熟来吃了。”放声大哭。吴立身向
韦小宝拱手道:“请教英雄高姓大名。”韦小宝道:“不敢,在下姓韦。”吴立身道:“韦
相公和韦家娘子今日成亲,一点小小贺礼,不成敬意。”说着伸手入怀,摸出两只小小的金
元宝。韦小宝道:“多谢了。”伸手接过。阿珂胀红了脸,顿足道:“不是的,不算数
的。”吴立身笑道:“你们天地也拜了,你刚才对那蛮子说过‘老公,我的’,怎么还能
赖?新娘新郎洞房花烛,我们不打扰了。”一挥手,和敖彪等人大踏步出了祠堂。霎时之
间,偌大一座祠堂中静悄悄地更无人声。
阿珂又是害怕,又是羞愤,向韦小宝偷眼瞧了一眼,想到自己已说过“老公,我的”这
话,突然伏在桌上,哭了出来,顿足道:“都是你不好,都是你不好!”韦小宝柔声道:
“是,是,是我不好。几时我再想个法儿,救了郑公子出来,你就说我好了。”阿珂抬起头
来,说道:“你……你……能救他出来么?”红烛摇晃之下,她一张娇艳无伦的脸上带着亮
晶晶的几滴泪珠,真是白玉镶珠不足比其容色、玫瑰初露不能方其清丽,韦小宝不由得看得
呆了,竟忘了回答。阿珂拉拉他衣襟,道:“我问你啊,怎么去救郑公子出来?”
韦小宝这才惊觉,叹了口气,说道:“那蛮子头脑说,他们出来一趟,不能空手而回,
定要捉一人回去山洞,煮来大伙儿吃了……”阿珂惊叫一声道:“煮来大伙儿吃了?”想起
那“新娘”的惊叫,更是心惊。韦小宝道:“是啊,他们本来说你细皮白肉,滋味最好,要
捉你去吃的……”阿珂不自禁的打了个寒战,抬头向门外一张,生怕那些蛮子去而复回。韦
小宝续道:“……我说你是我老婆,他们就放过了你。”阿珂急道:“郑公子给他们捉了
去,岂不是被他们煮……煮……”韦小宝道:“是啊,除非我自告奋勇,去让他们吃了,将
郑公子换了出来。”阿珂道:“那你就去换他出来!”这句话一出口,就知说错了,俏脸一
红,低下头来。
韦小宝大怒,暗道:“臭小娘,你瞧得你老公不值半文钱,宁可让蛮子将我煮来吃了,
好救你的奸夫出来。”冷冷的道:“就算换了他出来,那也没用了?”珂珂急道:“怎……
怎么没用了?”韦小宝道:“郑公子已和那乡下姑娘拜堂成亲,你亲眼见到了的。他已有了
明媒正娶的老婆,木已成舟,你也嫁他不成了。”阿珂顿足道:“那是假的。”韦小宝气忿
忿的道:“好,你要我去换,我就去换。就不知蛮子的山洞在哪里?哼,咱们去罢。”阿珂
默默跟着他走出祠堂,生怕一句话说错,他又不肯去换郑公子了。来到大路,只见郑府众伴
当提着灯笼,围着大声说话。两人走近身去,郑府众伴当道:“陈姑娘来啦,我家公子呢?
我家公子呢?”快步迎上。人丛中一个身材瘦削的人影突然一晃而前,身法极快,韦小宝眼
睛一花,便见这人到了身前,听得一个尖锐的声音问道:“我家公子在哪里?”这人背着灯
光,韦小宝瞧不见他的脸,心中一惊,退了两步,岂知他退了两步,那人跟着上前两步,仍
是和他面对面的站立,相距不到一尺,又问:“我家公子在哪里?”
阿珂道:“他……他给蛮子捉去啦,要……要煮了他来吃了。”那人道:“中原之地,
哪来的蛮子?”阿珂道:“是真的蛮子,快……快想法子救他。”那人道:“去了多久?”
阿珂道:“没多久。”那人身子斗然拔起,向后倒跃,落下时刚好骑在一匹马的鞍上,双腿
一挟,那马奔驰而去,片刻间没入黑暗之中。韦小宝和阿珂面面相觑。一个吃惊,一个欢
喜,眼见这人武功之高,身法之快,生平殊所罕见,心下大为钦佩。阿珂道:“不知这位高
人是谁?”那年老伴当道:“他是公子的师父冯锡范,外号‘一剑无血’。冯师傅天下无
敌,去救公子,定然马到成功。”韦小宝和阿珂都道:“原来是他。”阿珂又道:“既是冯
师傅到了,你们怎么不请他立即到那边祠堂去救公子?”一名伴当道:“冯师傅刚到。他接
到我们飞鸽传书,连夜从河间府赶来。”韦小宝道:“冯师傅在河间府,怎么我们没遇
见?”众伴当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不答话。那伴当自知失言,低下了头。韦小宝心想:
“原来台湾郑家在‘杀龟大会’中暗伏高手,一直没露面。这臭小子给人捉了去,这才赶来
相救。”捏捏自己的脸颊,说道:“肉啊肉,有人去救郑公子,你们就不用去掉换这心肝宝
贝,给众蛮子吃了。”阿珂脸上一红,待要说句话解释,转念又想:“也不知道冯师傅单枪
匹马,打不打得过这许多蛮子。”韦小宝见她欲言而止,猜到了她心思,说道:“你放心,
冯师傅救他不出,仍旧拿我的臭肉去掉你心肝就是。大丈夫一言既出,什么马难追。”阿珂
道:“冯师傅能救他回来就好了。”韦小宝双怒,便即走开,但一瞥眼见到她俏脸,心中一
软,转身回来,坐在路旁。
阿珂见他拔足欲行,不由得着急,心想如果冯师傅救不出郑公子,他又走了,谁去掉郑
公子回来?见他回来坐倒,这才放心。这时不敢得罪他,将身子挨近他坐下。韦小宝心想:
“此时你有求于我,不乘机占些便宜,更待保时?”伸过左手,搂住了她腰,右手握住了她
右手。阿珂微微一挣,就不动了。韦小宝大乐,心想:“最好这姓冯的给杨大哥他们杀了,
永远不回来,我就这样坐一辈子等着。”他明知阿珂对自己毫无半分情意,早已胸无大志,
只盼这样搂着她坐一辈子,也已心满意足,更无他求了。可是事与愿违,只搂不到片刻,便
听得大马路马蹄声隐隐传来。阿珂一跃而起,叫道:“郑公子回来了。”蹄声越来越近,已
听得出是两匹马的奔驰之声。韦小宝道:“好啊,我拾回了一条性命,不用去给蛮子们吃
了。”语气中充满了苦涩之意。这时他便再说得气恼十倍,阿珂也哪里还来理会?急步向大
路上迎去。两匹马先后驰到。众伴当提起灯笼照映,欢呼起来,当先一匹马上乘的正是郑克
爽。他见到阿珂飞奔过来,一跃下马,两人搂抱在一起,欢喜无限。阿珂将头藏在他怀里,
哭了出来,道:“我怕……怕这些蛮子将你……将你……”
韦小宝本已站起,见到这情景,胸口如中重击,一交坐倒,头晕眼花了一阵,心下立
誓:“你奶奶的,我今生今世娶不到你臭小娘为妻,我是你郑克爽的十七八代灰孙子。我韦
小宝是王九蛋,王八蛋加一蛋。”常人身历此境,若不是万念俱灰,心伤泪落,便决意斩断
情丝,另觅良配,韦小宝却天生一股光棍泼皮的狠劲韧劲,脸皮既老,又肠又硬:“总而言
之,老子一辈子跟你泡上了,耗上了,阴魂不散,死缠到底。就算你嫁了十八嫁,第十九嫁
还得嫁给老子。”他在妓院之中长大,见惯了众妓子迎新送旧,也不以一个女子心有别恋是
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什么从一而终,坚贞不二,他听也没听见过。只难过得片刻,便笑嘻嘻
的走上前去,说道:“郑公子,你回来了,身上没给蛮子咬下什么罢?”郑克爽一怔,道:
“咬下什么?”阿珂也是一惊,向他上下打量,见他五官手指无缺,这才放心。冯锡范骑在
马上,问道:“这小孩儿是谁?”郑克爽道:“是陈姑娘的师弟。”冯锡范点了点头。韦小
宝抬头看他,见他容貌瘦削,黄中发黑,留着两撇燕尾须,一双眼睛成了两条缝,倒似个痨
病鬼模样,心中挂念着杨溢之,说道:“冯师傅,你真好本领,一下子就将郑公子救了转
来。那蛮子的头脑可杀了吗?”冯锡范道:“什么蛮子?假扮的。”韦小宝心中一惊,道:
“假扮?怎么他们会说蛮子话?”冯锡范道:“假的!”不屑跟这孩子多说,说郑克爽道:
“公子,你累了,到那边祠堂去休息一忽儿罢。”
阿珂挂记着师父,说道:“就怕师父醒来不见了我着急。”韦小宝道:“我们赶快回去
罢。”阿珂瞧着郑克爽,只盼他同去。郑克爽道:“师父,大伙儿去客店吃些东西,再好好
睡上一觉。”路上韦小宝向郑克爽询问脱险经过。郑克爽大吹师父如何了得,数招之间就将
众蛮子杀散。韦小宝问明“蛮子头脑”并未丧命,这才放心。众人到得客店,天色已明,九
难早已起身。她料到阿珂会拉着韦小宝去救郑克爽,不见了二人,也不以为奇。待得郑克爽
等到来,替冯锡范向她引见了,九难见他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但偶然一双眼睛睁大了,却
是神光炯炯,心想:“此人号称‘一剑无血’,看来名不虚传,武功着实了得。”用过早饭
后,九难说道:“郑公子,我师徒有些事情要办,咱们可得分手了。”郑克爽一怔,好生失
望,道:“难有有缘拜见师太,正想多多请教。不知师太要去何处,晚辈反正左右无事,就
结伴同行好了。”九难摇头道:“出家人多有不便。”带着阿珂和韦小宝,径行上车。郑克
爽茫然失措,做声不得。阿珂登时红了双眼,差点没哭出声来。韦小宝努力板起了脸,暗暗
祷祝:“师父长命百岁,多福多寿,阿弥陀福,菩萨保佑。”问道:“师父,咱们上哪里
去?”九难道:“上北京去。”过了半晌,冷冷的道:“那姓郑的要是跟来,谁也不许理
他。哪一个不听话,我就把姓郑的杀了。”阿珂惊问:“师父,为甚么?”九难道:“不为
甚么。我爱清静,不喜欢旁人罗唆。”阿珂不敢问,过了一会,忽然想到一事,问道:“要
是师弟跟他说话呢?”九难道:“我一样把郑公子杀了。”韦小宝再也忍耐不住,咯的一
声,笑了起来。阿珂道:“阿珂,这不分平。师弟会故意去跟人家说话的。”九难瞪了她一
眼,道:“这姓郑的如不跟来,小宝怎能和他说话?他向我纠缠不清,便是死有余辜。”
韦小宝心花怒放,真觉世上之好人,更无逾于师父者,突然拉过九难的手来,在她掌心
中亲了一吻。九难将手甩开,喝道:“胡闹!”但二十多年来从未有人跟她如此亲热,这弟
子虽然放肆,却显示出真情,口中呼化,嘴角边却带着微笑。阿珂见师父偏心,又不知何日
再得和郑公子重聚,越想越伤心,泪珠簌簌而下。数日后三人又回北京,在东城一处僻静的
小客店中住下。九难走到韦小宝房中,闩上了门,低声道:“小宝,你猜我们又来北京,为
了何事?”韦小宝道:“我想不是为了陶姑姑,就是为了那余下的几部经书。”
九难点头道:“不错。是为了那几部经书。”顿了一顿,缓缓道:“我这次身受重伤,
很有感触。一个人不论武功练到什么境界,力量总有时而穷,天下大事,终须群策群力,众
志方能成城。群雄在河间府开‘杀龟大会’,我仔细想想,就算杀了吴三桂奸贼一人,江山
还是在鞑子手中,大家不过泄得一时之愤,又济得甚事?倘若取齐了经书,断了鞑子龙脉,
号召普天下仁人志士共举义旗,那时还我大明江山,才有指望。”韦小宝道:“是,是,师
父说得不错。”九难道:“我再静养半月,内力就可全复,那时再到宫中探听确讯,总要设
法打到余下的七部经书,才是第一等大事。”韦小宝道:“待弟子先行混进宫去,竖起了耳
朵用心探听,说不定老天保佑,会听到些什么线索。”九难点头道:“你聪明机灵,或能办
成这件大事。这一桩大功劳……”说到这里,叹了口气,眼光中尽中感激之意。
韦小宝一阵冲动,登时便想吐露真情:“另外五部经书,都在弟子手中。”但随即转
念:“小玄子跟我是过命的交情,我如帮着师父,毁了他的江山,教他做不成皇帝,那不是
太也没义气吗?”九难见他迟疑之色,只道他担心不能成功,说道:“这件事本来难期必
成。大家尽心竭力,也就是了。这叫做谋事在事,成事在天。唉,也不知朱家是气数已尽
呢,还是兴复有望?这数十年来,我早已万念俱灰,尘心已断,想不到遇到了你和红英之
后,我本不想于是会国家大事,国家大事却理到我头上来。”韦小宝道:“师父,你是大明
公主,这江山本来是你家的,给人强占了去,非得抢回来不可。”九难叹道:“那也不单我
一家之事。我家里的人,差不多都死光了。”伸手抚摸他的头,说道:“小宝,这些事情,
可千万不能在师姊面前泄露半句。”韦小宝点答应,心想:“师姊这等美丽可爱,师父却不
喜欢她,不知是什么缘故?想来因为她不会拍师父的马屁。”
次日清晨,他进宫去叩见皇帝。康熙大喜,拉住他的手,笑道:“他妈的,怎么今天才
回来?我日日在等你。我先前一直担心,怕你给恶尼姑捉了去,小命儿不保。前天听多隆回
奏,说见到了你,我这才放心。怎么脱险的?”韦小宝道:“多谢皇上记挂,又派了御前侍
卫来找寻奴才。那恶尼姑起初十分生气,向我拳打脚踢,后来我说皇上是鸟生鱼汤,是大大
的好皇帝,杀不得的。她却说很多大逆不道的话。我赞你一句,她就打我一记耳光。后来我
不肯吃眼前亏,只好闷声大发财了。”康熙点头道:“你给她打死了也是白饶,这恶尼姑到
底是什么来历?她来行刺,是受了何人指使?”韦小宝道:“她受谁指使,奴才不知道。那
时候她捉住了我,用绳子绑住了我双手,好像耍猴子般拉着走。皇上,我嘴里不敢骂,心里
却将她十七八代祖宗骂了个够。”康熙笑道:“这个自然,那还有不骂的?”韦小宝道:
“她拉着我走了几天,几次想杀我,幸好在道上遇到了一个人。这人跟奴才倒有交情,帮我
说好多好话,这尼姑才不打我了。”康熙奇道:“那是谁?”韦小宝道:“这人姓杨,是平
西王世子手下的卫士头脑。”
康熙大感兴味,问道:“是吴三桂那厮的手下,怎么会帮你说好话?”韦小宝道:“其
实那还是出于皇上的恩典。那次云南沐家的人进宫来捣乱,想诬攀吴三桂,大家都信了,但
皇上英明无比,识破了阴谋。皇上派我向吴三桂的儿子传谕,那个姓杨的,就是那一次识得
奴才的。”康熙点头道:“原来如此。”韦小宝进宫之时,早已想好了一肚子谎话,又道:
“那姓杨的名叫杨溢之,跟那尼姑说起沐家这会事,说道皇上年纪虽轻,见识可胜得过鸟生
鱼汤,聪明智慧,简直就是神仙菩萨下凡。尼姑将信将疑,对我就看得不怎紧了。一天晚
上,杨溢之和尼姑在房里说话,我假装睡着偷听,原来这尼姑来行刺皇上,果然是有人指
使。”
康熙道:“是吴三桂这厮。”韦小宝满脸惊异之色,道:“原来皇上早知道了。是多隆
奏知的么?”康熙道:“不是。吴三桂的卫士头目识得恶尼姑,跟她鬼鬼祟祟的商议,还有
什么好事了?”韦小宝又惊又喜,跪下磕头,道:“皇上,我跟着您办事,真是痛快。有什
么事情您一猜就中,用不着我说。咱们一辈子可万事大吉,永远不会输给人家。”康熙笑
道:“起来,起来!上次在五台山清凉寺也免凶险的了。若不是你舍命在我身前这么一
挡……”说到这里,脸色转为郑重,续道:“这奸贼的阴谋已然得逞了。”想到当日白衣尼
那犹似雷轰电闪般的一击,兀自不寒而栗。韦小宝道:“其实这尼姑一剑刺来,你身手敏
捷,自然会使一招‘孤云出岫’避了开去,你跟着反手一招;仙鹤梳翎‘,打在那恶尼姑肩
头,她非大叫’投降‘不可。不过我生怕伤了你,一时胡涂了,只想到要挡在你身前,代你
受这一剑。皇上一身武功没机会施展,在少林和尚面前出出风头,实在可惜。”
康熙哈哈大笑,他自知当日若非韦小宝这么一挡,定然给白衣尼刺死了,这小家伙如此
忠心,却又不居功,当真难得。笑道:“你小小年纪,官儿已做得够大了。等你大得几岁,
再升你的官。”韦小宝摇头道:“我也不想做大官,只盼常常给皇上办事,不惹你生气,那
就心满意足了。”康熙拍拍他肩头,道:“很好,很好。你好好替我办事,我很是喜欢,怎
会生气?那姓杨的跟那尼姑还说些什么?”韦小宝道:“杨溢之不断劝那尼姑,说了皇上的
许多好话。他说吴三桂对他父亲有恩,他父亲临死之时,嘱咐他要保护吴三桂,但吴三桂一
心一意想做皇帝,大逆不道,那是万万不可。将来事情败露,大家都要满门抄斩。那尼姑却
说,她全家都给鞑……—鞑……都给咱们满洲人杀了,吴三桂又对她这样客气。她来行刺,
一来是冲着吴三桂的面子,二来是为自己爹娘报仇。她家里人早死光了,也不怕什么满门抄
斩。”康熙点点头。韦小宝又道:“杨溢之说,皇上待百姓好,如果……如果害了你,吴三
桂做了皇帝,他自己虽可做大官,做大将军,但天下百姓可要吃大苦了。那尼姑心肠很软,
讲究什么慈悲,想了很久,说他的话很对,这件事她决定不干了。二人商量,说道吴三桂如
再派人来行刺,他两个暗中就把刺客杀了。”康熙喜道:“这两人倒深明大义哪。”
韦小宝道:“不过杨溢义说另外有一件事不易办。”康熙问:“又有什么古怪?”韦小
宝道:“他二人低声说了好多话,我可不大懂,只听到到老是说什么延平郡王,台湾郑家什
么的,好象吴三桂说要跟一个姓郑的平分天下。”康熙站起身来,大声道:“原来这厮跟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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