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表现的没有什么问题，但司羽就是会一直忍不住盯着他看。

直到夜深了，顾平成要留给苏瑶休息的时间，这才起身告辞，又谢了司羽对苏瑶的照顾。

司羽送顾平成出来，回来看到苏瑶还坐在窗边，也不说话，只呆呆的望着窗外浓稠的夜色，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一只手搭在苏瑶的肩头，不知道说什么好，半晌幽幽的舒出一口气来：“你妈妈要是还在，一定不忍心看你这么难过的，瑶瑶。”

他摸摸苏瑶的发顶，感觉她像是个很小很小的孩子，需要人保护，安慰，照顾，那么可怜的一小只，在阴影里默默疗伤，让人揪心。

苏瑶点点头，她无声的流泪，也顾不上擦，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我就难过一晚上，明天就会好了，给我一晚上的时间，好吗。”

她懂事的让人心疼。

司羽也不说什么，就默默的坐在苏瑶的身边陪着她，两个人从深夜坐到了日出，又从上午坐到了下午，司羽才起身端了食物给苏瑶，苏瑶吃了一口，放下汤匙，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她抱住司羽，像是要把所有的难过所有的恐慌都哭出来，哭的天昏地暗，到了第二天晚上，那所有的眼泪都好像流干净了，她极其安静，只是人还有点呆呆的。

顾平成第二天晚上又来了，照例的一番开导，像是个心疼女儿的老父亲，苏瑶也一声一声的答应着，后来显现出疲态，才送走了顾平成。

接下来，就是安排尙锦的后事，苏瑶打起精神，开始像个陀螺一样的忙起来，司羽也毫不吝惜金钱和时间，把尙锦的葬礼办的风风光光，因为这番忙碌，苏瑶看起来好了恢复了很多，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

但只有司羽知道，她是强忍着，她最近的笑容都是苦涩的，她们母女一直相依为命，尙锦对苏瑶的意义，远远比普通母女更加重要。

他能做的也只有陪在她身边，给她依靠和慰藉。

在葬礼举行完毕之后的一天，顾平成又来了，他照例看望了顾潇潇，而在司羽送他离开的时候，他突然转身，深深的看了司羽一眼，神色哀痛又好像欲言又止的模样。

最后还是开了口：“瑶瑶跟她妈妈感情好，一下子承受不住这种打击，我特别心疼，现在她一直郁郁寡欢，总是这样也不是个办法，我一直亏欠她，现在是我弥补的时候了，我想尽一尽父亲的义务。小羽你能不能跟瑶瑶说说，说我想带她去尔加度假，让她放松放松。”

这些天顾平成好像对苏瑶十分关怀的样子，嘘寒问暖，他跟苏瑶的父女关系似乎也缓和了许多，两个人一起怀念尙锦，共同语言多了不少。

这时候提出要带苏瑶去散散心，似乎也是人之常情。

司羽答应了一声，送走顾平成，他回到苏瑶的卧室，看到苏瑶正坐在桌边，静静的翻动着一本笔记本，那是尙锦的日记，她最近在看尙锦的日记，想从过去的只言片语里，把妈妈的一生拼凑出来，已经看了很多遍，看的纸张边缘都卷了起来。

但是只能让她更加想念，更加不可置信，她看着妈妈那些平和的文字很难想象，这样的一个人为什么自杀。

她始终是不相信。

司羽从后面抱住了她，下巴搭在她的头顶，声音轻软的跟她说话：“饿不饿？别看了，吃点东西然后睡一觉吧。”

苏瑶只是摇了摇头：“我还要去公司。”

说着她挣扎着想站起来，又眼前一黑，几乎跌坐在了座位上。

这个状态，谁能放心她去工作，司羽蹙了眉硬是给她按回座位上：“不许工作了。玉锦那边伯父已经找人替你了，你不用担心，就好好的休息。”

“顾平成……”苏瑶抿了抿嘴唇，回过头看司羽，眼泪汪汪的：“可是我不工作，就会一直胡思乱想，连个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我知道。”司羽安慰她：“但是生老病死谁也没有办法，我们能做的只是面对。”

“你知道什么知道！”苏瑶忍了好多天，一直很沉默，但此刻却像是一只被针刺破了的气球，一下子就炸了：“你根本不知道，你的家人都好好的陪在你身边，你怎么能理解我有多难过，你不会懂的，你们都不懂……”

尙锦死了，也带走了她一部分的支撑，她至今难以接受这个事实，总觉得下一秒尙锦可能就会推门进来，总有一天妈妈会回来的。

这种巨大的焦灼和痛苦别人怎么能懂，只有经历着的人才懂。

司羽定定的看着，瞳仁清浅，荡漾起一圈圈的水波，他的眸光沉静的像是海水：“谁说我不懂，我心爱的人失去了至亲，你痛苦我也难受，我虽然不能百分百的懂，也不是一点影响也感受不到。”

苏瑶动了动嘴唇，发现自己根本没法子也没理由跟司羽发泄自己的负面情绪。

他一直默默的陪着自己，要求他跟自己同呼吸共命运是太难为人了，这些天自己表现的也不怎么样，没有人愿意跟一个情绪不稳定的人在一起。

他已经做的很好了。

“对不起。”她低头，被他拉着靠在他怀里，声音很疲惫，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世界都是昏暗的：“我没有考虑你的心情，没道理拿你撒气的，我也想振作起来，但是需要一点时间。”

“我明白。”司羽拍拍她的肩膀，叹了口气：“顾平成刚刚跟我说，想带你去尔加休个假，问你有没有兴趣。”

他才说完，苏瑶就猛地抬起头，嘴角边露出几分讥讽：“他又提起来了是吗？”

之前顾平成也跟她说过，想带她回尔加，但是被她拒绝了。

她对这个父亲的感情复杂，就算是为了妈妈，也不会跟他走的太近，何况顾平成其实一直都是对她有所图谋，对她的好，有多少是因为父女情深，又有多少是因为想把她带回去巩固自己的地位，恐怕顾平成自己也分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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